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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閬環生性多疑,實在這些日子下人之間說什麼的都有。

有的說夫人是因為不滿小姐將家產當成嫁妝帶去夫家,所以才遲遲不肯同意長寧伯府這門親事”的。還有的說小姐之所以會被長寧伯府看重,也是因為得知小姐有匯錦昌一半的股份做嫁妝。更有甚者說,竇定坤和夫人的那場商戰,其實長寧伯府也摻了一腳,為的就是讓夫人在匯錦昌的股份上沒有話語權。

閬環雖然還沒糊塗到人云亦云。可如果曾娘子真的是在用珍果齋的事映射小姐的婚事,那麼閬環就很難不去揣測這是不是夫人的授意。

這也是閬環跟着王芍的時間久了,不知不覺的就先以利益關係衡量一個人的言行了。小姐的嫁妝是帶走還是留下,無論如何也影響不到曾娘子。而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曾丹娘是和夫人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姐妹,如果夫人有這個意思,曾丹娘察其心意前來遊說,這才勉強說得通。

心裡生了懷疑,閬環看夫人的目光不由複雜起來。

而沈觀瀾母女,不知是不是當局者迷,此時竟然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一個誇讚:“馬大嫂子的確挺有見識。”一個捧場:“我也好幾年沒見馬大娘了,這幾天讓春林帶我去馬家走一走吧,我記得馬大娘有個閨女,可嫁人了?”

母女倆的話題一下子就轉到馬家母女身上去了。

可憐曾丹娘,臉都快憋紅了。可若是再將話題引到珍果齋上頭去,未免顯得太過刻意。曾丹娘只得再尋機會和二人提這件事。

按下心中的不滿,曾丹娘無意中瞧見斂秋一邊朝自己蹙眉一邊看向窗外。曾丹娘一頓,這才想起今天還有另一樁事要解決。

她忙靜了靜心神,狀似無意的問沈觀瀾:“來的時候我瞧見顏媽媽在門外侯着,可是叫她來有事?”

沈觀瀾和王芍的話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馬家母女身上轉到“什麼樣的酒樓最賺錢”上去了,照這樣聊下去,恐怕母女二人真會在金陵開一間酒樓出來。

在她們身後站着的程小斧聽得簡直熱血沸騰,目光從小姐挪到夫人再轉回小姐……眼睛裡滿滿的讚賞欽佩之情。

曾丹娘的話就是這個時候插進來的。沈觀瀾母女同時一愣,沈觀瀾更是過了半晌才想起這麼回事來。“瞧我這腦子,原是想問問杏雨那裡還缺些什麼的。”其實沈觀瀾是聽說前天女兒聽了些下人們的閑話,這些日子臉色都不好,才想着叫顏劉氏來問問的。

眼下杏雨在這兒,有些話倒是不好問了。沈觀瀾想了想,吩咐玉竹:“你去叫那些人進來,再把郭舅太太送來的那些銀梅花拿些過來。”

這便是要賞人了?

曾丹娘心喜,卻不表露在面上,反而嗔道:“你這麼大方,把下人們都慣壞了,我還怎麼治家?”

沈觀瀾瞪了她一眼,“曾嬤嬤以前就常教我,管理內宅的時候有人唱白臉肯定就要有人唱紅臉,這才是平衡之道。”

曾嬤嬤把一生心血都放在了主子身上,唯獨對這個女兒疏漏。聽沈觀瀾提到母親,曾丹娘有些不舒服,也有些意外,轉念想想又覺得很有道理,笑道:“這些道理你還是留着教你未來兒媳婦好了。”

眾人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時,顏劉氏在前,紫株等眾婢在後,一連走進來九人。她們進來後,便跪地給上坐的主子們行禮。

沈觀瀾等人受了她們的禮,命她們站到面前。

站定後,沈觀瀾一句話都沒說,先朝她們一一打量起來。起先沈觀瀾並不贊成往閨女院里撥人。一是知道閨女院子里的人自成一系,撥過去的難適應,做起事情來難免事倍功半。二是有自知之明,她數年不管府務,府里的下人早已良莠不齊。她怕混進一兩個別有用心的,反倒害了女兒。

如今粗略掃過一眼。沈觀瀾不由要贊曾丹娘有心。這裡除了顏劉氏母女外,其他眾婢看着都很淳樸老實,姿態禮儀也相對於生疏拘謹。一看就知道是從莊子里臨時挑上來的。

看來丹娘和她的想法一樣,伺候的好壞還在其次,身世清白,用着放心才是關鍵。反正杏雨那裡多的是能人,對這些人也不必花太多的心思,做些粗使的活計也算夠用了。

再就是顏劉氏母女。顏劉氏是杏雨從前的乳母,還曾為了救杏雨差點丟了命。紫株和杏雨也算是有一乃之誼。這樣的人放在閨女身邊,也算是妥帖的安排了。

沈觀瀾不禁朝曾丹娘遞去感激的一眼,意思是:你用心了!

曾丹娘回以恬淡一笑,似是在說:這不是應該的嗎?

兩人的動作眼神,落在偷偷打量主子的紫株等人眼裡,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安心。

在大家都暗暗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直靜坐在一邊低頭喝茶的王芍,忽然開口問:“這些,就是撥到我那去的人嗎?”

她問的不是上首的沈觀瀾,而是身邊躬身而立的閬環。

屋子裡的人全都把目光挪到了王芍主僕身上。

在眾人的注目中,閬環並沒有絲毫的拘謹,她四平八穩的從陰影里邁出一步,在王芍身側輕聲稟道:“回小姐,正是這幾位,您回府那天還在院門前迎接您來着。”

閬環聲音輕快,雙手放在肚腹前方,身姿筆直端正,就連微笑的弧度都像是比量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和紫株等人一比簡直有雲泥之別。就連沈觀瀾身邊的鬱金和玉竹,也忍不住朝閬環多看了幾眼。

王芍右肘托在太師椅的扶手錦墊上,閑適的樣子和沈觀瀾如出一轍。“我還真沒在意,這麼看,確實都挺好的。”最後這句話是對母親沈觀瀾說的。

沈觀瀾聽女兒這麼說,心裡暖融融的。曾丹娘更是喜上眉梢,“你剛回來,那麼多大事兒等着你做,哪有心思顧着這些小事兒。丹姨也是看你身邊一下子少了兩個體幾的,這才想替你分分憂。”

王芍向曾丹娘道了謝,感慨說:“最近確實忙了些,師父非要把賬目挪到金陵來結算,回頭還得麻煩丹姨在回事館邊上辟出個帳房來,恐怕這幾天賬冊子就要送來了。”

曾丹娘聽了十分驚訝,忍不住問:“咱們府里的帳房反正有空着的……”

話沒說完就被沈觀瀾的眼神打斷,沈觀瀾看了曾丹娘一眼,然後側過身問王芍,“你說的是不是小回事館後面那個種着梅樹的院子?”

王芍點頭:“正是,不過那一個院子恐怕不夠,我還想倒騰個庫房出來,堆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個種梅樹的院子旁邊好像還有個更大一些的院子,不知是做什麼用的,若是沒什麼用,我倒是想借來用用。”

曾丹娘壓根沒明白沈觀瀾那個眼神的意思,又聽說要挪兩個院子出來,感到十分不解。府里的帳房,兩個闊間都用不上,當初南字號沒有易股的時候,年底盤賬都是綽綽有餘的。芍姐兒難道是打心裡不想和府里共用一個帳房?這是什麼意思?劃清界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