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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眉棍直逼而來,陳勇和他的手下都不是無能之輩,齊眉棍被一個大高個子徒手劈成兩截。

徐平川一雙炯目着了火似的,兩隻拳頭攥的“咔咔”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徐這個樣子那肯定是想殺人了。徐平川是定北軍有名的殺將,往常李洲等人見他這樣都會在一旁攔着,現下李洲和阿巳比徐平川還想出手。

只見徐平川將佩刀往地上一扔,縱身兩個蹬踢就撲了過去。李洲、阿巳,以及定北軍的一眾兄弟竟都站着沒動,李洲還道:“老徐早就想和陳勇兄弟切磋切磋了。”

打架變成了切磋。

陳勇的手下自然也不好幫手。可陳勇哪裡是徐平川的對手,只見他險險躲過徐平川的拳風,右腳一抬踢起半截齊眉棍,入手化成刀匕,迎向徐平川的空拳。

緊接着一陣“鏗鏘”之聲不斷,兩人交手,十數人圍觀,拳風攪動的空氣在小院兒里激蕩。

“這可比戲檯子上那些假把戲好看多了。”王芍和拂珠躲去了院門口,熱鬧看的心潮澎湃。

拂珠見黑駱駝一拳下去打得陳勇半邊臉都是青的,就差叫好了,還不忘和小姐搭腔:“奴婢覺得吧,除去膚色不提,黑駱駝和白郎君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

王芍瞪了拂珠一眼,“煞不煞風景,好好看戲。”

話音落,忽覺餘光里有高大的身影罩下來,她來不及去看是誰,就聽見了一個熟悉又冷掉渣的聲音,朝院中道:“平川”

聲音很輕,但熱戰中的徐平川立刻抽身出來,因動作過於迅猛,戰圈周圍翻起一陣煙塵。

陳勇棍子撲了空,重心不穩,踉蹌連退數步。

一出精彩的武戲戛然停止。

有些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四下里打量,陳勇卻知道能讓徐平川瞬間聽令的只有霍青。他胸口血氣翻騰,臉上殷紅一片,棱着眼睛瞧肅立在台階底下的徐平川。

真不要臉,以為及時抽身就算完了?但他忌憚霍青,不敢貿然觸他的逆鱗,只憤憤的把斷成一小截的齊眉棍擲在地上,帶着他的人走了。

霍三爺這氣場,也真是沒誰了。

王芍不自覺就把脊樑挺直了,心頭也發涼,不知道剛才她和拂珠的話霍三爺聽去了多少。

好在霍三爺餘光都沒往她身上落,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進屋了。

徐平川和李洲隨後跟了進去,其他人瞬息散了。

王芍有點傻眼,不是叫她來議事的嗎?

這時候展先生的隨從大耕跑了過來,客氣的向王芍行了禮:“王姑娘,展先生說議事取消了,您還是先回去吧。”

取消了?王芍心頭打鼓。

上午她忍着肉疼拿兩個鐵礦消災,原以為霍三爺能和她討價還價一番,卻不想那人只不痛不癢的說了句“這事兒不急。”就打發她回去了。

剛才聽說叫她來前院議事,王芍以為他和展先生商量好了。

可怎麼無緣無故又叫她回去呢?

拂珠也和小姐一樣擔心,她看了一眼王芍的臉色,笑着問大耕:“小兄弟,也不知道剛剛三爺叫我家小姐過來要說什麼事,就這麼回去了,心裡還有點七上八下的。”

拂珠身上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讓人忍不住心生親切,大耕臉畔泛起不好意思的潮紅,“嗨”了一聲,“原想明早啟程,現下有了變故,三爺正和展先生商量對策呢。”

王芍和拂珠面面相覷,“什麼變故?”

大耕撓着頭,“具體小的也說不清。”又怕兩人擔心,憨憨的笑起來,“反正天塌下來有三爺和先生頂着,姑娘回去歇個覺,待會三爺想出應對的法子,自會派人去告知姑娘的。”

王芍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在想,難道又出了什麼岔子?

黃昏的時候徐平川和李洲來了後院,徐平川還扛了一籃子枇杷。

“鄉正送來的,咱們吃着有點澀,你們南地人興許愛吃這一口,就都給你拿來了。”徐平川搖晃着胳膊,一副“你不用感激我”的模樣。

李洲恨不得把徐平川的嘴縫起來,他艱難的笑了一聲,補救道:“這些果子我和老徐都挑揀過的。”

事實上鄉正剛把枇杷果子拎過來就被徐平川給佔了,六筐果子里挑出了這麼一籃子送了過來。

王芍笑着,打量起眼前的兩個人來。

徐平川善良憨厚,直率隨性。

李洲平靜溫和,細心周到。

都是正直,有風骨的男人。

還有睿智不失狡猾的展先生、忠心且有好身手的阿巳……

霍三爺能把這些人聚攏在身邊,足見其過人之處。

拋去他拿捏着自己的命門不提,其實霍三爺和戲本子里那些英雄領袖還是很相似的。

她知道這兩個人絕不是單純送枇杷來的。聯想到下午那個影響啟程的“變故”,王芍決定留二人喝點茶。

此時正值黃昏,院子里靜謐,連樹葉婆娑的聲音都沒有,王芍就吩咐拂珠在院子的樹蔭下擺了幾把椅子,沏一壺好茶。

徐平川無可無不可,把茶水喝得“呲溜”響,說起了在下阜村遇到的事。

李洲很安靜,卻在暗地裡打量起王芍。

都說南地的姑娘從骨子裡透着文秀,像山谷里細細流動的小溪。王芍卻改變了李洲對南地女子的印象。她隨意的坐在那,姿態從容舒緩,眼底如皓月清朗。像月光下開在庭院里的一株蘭,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安寧,讓人見之忘俗。

生於亂世,身處險境,不隨波逐流,還能讓自己從被動者的境地抽身而出。那份從容不迫,讓李洲刮目相看的同時也自愧弗如。

徐平川講了大半天,拂珠給添了兩次水,話題依舊停在下阜村的事上沒什麼進展。

王芍只端着茶傾聽,嘴角的笑容很溫煦,偶爾應徐平川一聲。

拂珠卻有點聽不下去了,第三次給徐平川添水的時候忍不住插嘴:“老太太甘願送孫女為奴報答小姐這事,黑駱駝你可是說了四遍了,你是不是找我家小姐有事,怎地這吞吞吐吐的?”

王芍睨了拂珠一眼,“怎麼說話呢,給駱駝換盞新茶來。”

徐平川本就黝黑的膚色看上去更紅了,他錯牙吸了口氣兒,哀聲埋怨李洲:“我就說,請小妮子幫忙,不用拐拐繞繞的。”

李洲尷尬的咳了幾聲。

王芍覺得有點好笑,乾脆也鬆了肩膀,直問:“是不是路程上出了岔子?可有我幫的上忙的?”

徐平川和李洲同時看向她,臉上有掩不去的驚訝。

王芍也不和兩人兜圈子,將下午時大耕告訴她的話說了,又不無憂心的說:“洪水對我們南地人來說其實也沒什麼稀奇的,想必展先生也知道,洪水過後三日之內,和洪區有關的官路都會封閉,一則是控制流民,二則是為了給朝廷下發的賑糧疏通道路,所以我們最好明日啟程,趁着官府沒有下達封禁前出發,這樣我們才有可能在三日之內到達阜水鎮或是章華鎮,否則我們至少大半個月後才能到鎮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