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匆匆提進屋，又對屋裡的朱媽媽和兒子嚷道：“有客人來了，快泡茶去——”
方明湘望着他一家人激動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找了把椅子坐下來。
朱芳蘭停好自行車，過來坐在她的旁邊，替她介紹家人。
“明湘，我弟弟你還記得嗎？”她指着屋裡一個一米八幾的健壯男孩子說道。
因為姐弟倆差了兩歲，她們上初三時，他上初一。
當初兩人關係非常好，朱芳蘭姐弟在一個學校讀書，她自然也會跟他弟弟碰面。
“記得，叫朱元傑對吧！”方明湘很快想起來了。“當初長得特別矮小，沒想到現在都這麼高大了——”
都說男孩子發育越早，個子越矮，發育晚，個子反而高。
看來朱元傑就是這樣。
“嘿嘿——”朱元傑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因為曬得黑，看起來比朱芳蘭還要成熟，理着小平頭，人卻特別羞澀憨厚，被方明湘一說，頓時搔搔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姐弟倆歲數隔得近，往往容易被拿來比較。
朱芳蘭從小到大，都是尖子生，初中畢業就能考上中專，那成績在全校，都是數一數二的。
而朱元傑卻是另一個極端，成績一直在中下流徘徊，別說高中，就連職高也沒考上，初中畢業手，就回鄉下學手藝。
有姐姐做榜樣，這些年他沒少被人說笨，這讓他一直有些自卑，特別是在聰明的姐姐面前。
“坐下來，傻站着幹什麼？”朱芳蘭瞪了弟弟一眼，喝道。
因為是老房子，牆壁上的石灰已經剝落了大半，頭頂只有一盞十五瓦的燈泡照在屋裡，就顯得特別昏暗。
弟弟站在桌子旁邊，正好擋住了光，身子投下來好大一片陰影，顯得屋裡更暗了。
“噢。”朱元傑一聽，連忙坐下來，慌亂中腳碰到了方凳，把凳子踢倒了，屁股坐下去差點坐地上。
好在小夥子身手靈活，及時站了起來，這才沒有出醜。
只是原本就黑得發紅的臉，此時看起來更黑了。
“毛毛燥燥的。”朱芳蘭一見，更加覺得弟弟上不了檯面，忍不住又教訓了一句。
“芳蘭你是不是有職業病？習慣把弟弟當學生來教訓——”方明湘倒覺得這樣真性情的男孩子，比較討人喜歡，所以對她的弟弟很有好感。“他都是大人了，你老說他，只怕會起反效果——”
既然相互熟悉了，她說話也隨便得多。
她明白朱元蘭的想法，對弟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焦慮。
就像很多做母親的，對能力沒有達到自己期望的子女，非常苛刻。
倒不是他們討厭自己的孩子，而是期望太高，所以會忍不住想多指點他們。
如果發現不管怎麼說，都沒什麼效果，態度慢慢地就會變差。
她們自己這樣習慣了，肯定感覺不出來，落在外人的眼裡，就會很明顯。
問題是朱元傑這樣的性子，需要鼓勵多於批評，你說得越多，只會適得其反。
或許什麼時候他在某個領域成功了，有自信了，整個人才會脫胎換骨，達到朱芳蘭的期望。
“就是。”朱媽媽一聽，連忙贊同地說道。“每次回到家裡，就像訓兒子一下數落弟弟，我這個當媽的，也沒有她教訓得多——”
當媽的永遠最疼兒子，雖然他成績不好，但是孝順懂事啊！從這一點來說，女兒還不如兒子貼心呢？
“你們就護着他吧！”朱芳蘭不服氣地哼一句。“這麼大的人了，一點心機也沒有，早晚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弟弟長得高高大大的，讀書不好，干農活卻是一把好手，所以在鄉下很受歡迎。
同村有個女孩子主動追求弟弟，兩人很快戀愛上了。
女孩子長得其實不錯，只是人比較嬌氣，她的爸媽又是那種會來事的人，一年到頭把弟弟指使得像長工似的。
她不同意這門親事，所以每次回來，聽說他又去女方家幫忙了，會氣得罵弟弟傻。
偏偏他沒有放在心上，女孩子家人一叫，他又會過去幫忙。
“那還能怎麼樣？”朱媽媽無奈地回答。“現在男孩子娶老婆，哪個姑娘不要彩禮？她能看得上你弟弟，已經不錯了。有本事你個賺幾萬回來，給你弟弟造房子當聘禮啊！那我們就有資格挑女孩子了——”
家裡窮，娶媳婦可不容易。
她還說弟弟傻，自己還不是一樣？
跟一個一毛不拔的男孩子戀愛了幾年，過年過節的，沒見他送過一次像樣的節禮，到現在想白娶自己的女兒，真是打得好算盤！
方明湘見朱芳蘭一家因為錢，也是矛盾很多，暗暗嘆氣。
看來窮人家面臨的困難都差不多，貧賤家庭百事哀啊！
自己如果沒有重生的經歷，賺到足夠的錢，父母因為兄妹倆，現在估計也是差不多的心情吧？
難怪朱芳蘭學校放假後，難得有機會在家裡輕鬆一下，卻到自己家做客，想來家裡的煩心事太多了，想逃避一下。
這樣看來，反倒是她的弟弟最討人喜歡，年紀輕輕的，就能這樣心平氣和地面對生活的煩惱，心性豁達。
而這樣的男孩子，往往最容易成功，只要機會來了，就能很快取得成功。
現在缺的是眼界和歷練。
忽然想到朱芳蘭想跟自己合作開喜鋪，如果他有興趣，倒是可以讓他管一家店。
看在朱芳蘭的面子上，給他一個機會，說不定以後會有自己的事業。
和朱家人隨意聊了幾句，把一杯茶喝完，方明湘告辭回家。
朱芳蘭有些捨不得，家裡難得有朋友來坐，可以讓自己忘了家裡面臨的煩惱。
又想到人家要回去陪老公，只好作罷。
送方明湘開車離開，回到屋裡，看到爸媽正在討論這幾條魚怎麼處理？
爸爸的意思是留兩條過年吃，另兩條晒成魚乾，明年開春摘茶葉時，家裡沒時間準備菜，到時可以蒸來吃。
媽媽不同意，要弟弟拿兩弟去女朋友家，討好岳父岳母。
最後還是依了媽媽的意見。
朱芳蘭望了弟弟一眼，鬱悶地嘆了一口氣。
她也不想喋喋不休地說他，可是弟弟真的太老實了。重回九四好種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