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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刀鋒同落的,還有一片着錦染花的絲裙。那絲裙猶如一朵旋落的花又如一張破開的繭絕世的刺客裹挾着絢爛刀光破衣而出,他長發飛揚,密密裹着特製的吸光軟鱗甲內的身軀有着男性的堅實緊繃又有着女人的靈活柔軟。一時間刀光與飛舞的艷裙同落,猶如鋼鐵的蝴蝶破繭而出。

“清和!抓活的!”然就在一瞬之間,楚麟城已飛身趕至水台之上。只聽得他低喝一聲,落地的同時將還未反應過來的風七娘給推至一邊。他立掌斜劈,直往那從上往下而墜的刺客手腕襲去。那刺客不曾料到有如此變故,電光石火間,為避楚麟城只得身形一晃,將本應縱劈而下的刀勢傾斜幾分,險險躲過楚麟城正面襲來的赫赫掌風。

“這把刀制式跟大周北燕的刀具都不一樣,重量很輕刃極輕薄,刀背略厚,不適合劈砍更適合穿刺,而且刀刃邊做了凹槽處理,破甲之餘還能將傷口進一步撕扯……這的確是一把女人會用的刀,而且極其致命”她一面分析一面撫向那明可鑒月的刀身,刀身光亮如鏡,竟能清晰的映出自己的眉眼……她可以想象,在明亮之地,這把泛着如流水一般瀲灧之刃揮舞起來時會是怎樣的流轉光景

那一定是刀影掠動見光影交掠,令人完全看不清刀勢,甚至還會因為反光失去對戰機的把控能力。這着實是一把用來刺殺的好刀,或者說,這把刀本就是為了刺殺而造。思至此處,楚清和又不禁屈起指尖輕輕彈了幾下刀身,令之發出清越的鳴響。

“只是這刀的工藝……倒是挺少見的。”楚清和皺了皺眉,一時之間也無從辨別這是何方的製作工藝。楚麟城眸光略沉,他緩緩撫摸過那流水鋼紋,半晌後才遲疑道:“早些年我在西魏的遊歷的時候,倒是偶然在拍賣行里見過這種刀紋的刀。不過那只是一把匕首,據說是西疆的舶來品。”

他說著一頓,忽的側首看向扶着樓梯欄杆顫顫巍巍快要站不住腳的老鴇:“蘇媽媽,方才那個獻花的小廝是誰?”

“啊?是誰……是誰來着?”鴇母不曾想到楚麟城會忽然發問,她見那滿水台的血,只覺得眼暈反胃,饒是過了好一陣才支吾道:“好像是前幾日剛來的,叫什麼我給忘了……對了,他人呢?”

鴇母說著便回頭欲問隨侍小廝,可還沒等小廝出去找人,便又見楚麟城側首看向了雲鬢微亂面色蒼白的風七娘緩聲問道:“姑娘,你可是招惹了什麼不得了的仇家么?”

“沒……妾身不過是一介村女,自覺有一手琵琶技藝與好姿容才做了流浪歌伎,又從何能與旁人結下這般大的冤讎?”風七娘雖然面色不佳,但說話依舊條理明晰,更顯得她膽色極為出眾,這點倒是讓楚清和不禁對她多看了幾眼。

“原是如此。”楚麟城聞言卻是目光一沉,他見鴇母身旁的小廝正慌慌張張要跑出去尋人,卻忽的冷聲道:“罷了,你們不必去找了,免得不明不白便丟了性命。今日之事你們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會兒巡防營陸營長來了,你叫他來上面見我。”

楚清和聞言頓時眼神一凜,她自是知曉楚麟城是多好脾氣的人,而能讓他變了面色的事兒,定是極為嚴重之事。她撿起地上的斷手,跟着楚麟城身後便往二樓雅間走去。

照月庭經此一鬧,一會兒又得經受巡防營的盤查,只得今夜關門打烊。楚清和前腳剛跟楚麟城進了雅間,便聽得她的兄長定聲道:“方才那刺客身法詭異且功夫極好,能在你我手下走過三招,此人功力絕非等閑之輩……她那種軟骨的法子也是練縮骨功的基礎,且出手雷霆凌厲,要的就是一擊必殺。而其見之未得手,寧可斷腕撤退的決絕,更有死士之志……據我了解,放眼三國,只有一個地方能培養出這樣的刺客。”

“……你是說,葉素痕的廣寒?”楚清和聽懂了兄長言下之意,她眉峰緊皺,不禁喃喃道:“葉素痕在我大周境內失蹤已有段時間了,沒人知曉他這麼長時間在哪又做了什麼。而廣寒的眼線遍布西魏,綺夢的勢力很難滲透進去,我們也不知最近西魏那邊出了什麼事兒……這也是奇了怪了,堂堂容王失蹤近一年,西魏那邊卻仍稱容王雲遊,朝上更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且西魏皇帝的身體一向欠安,最近更是改成五日一朝,朝政之事更多的是仰仗着他的叔叔肅成王。只是他一向信賴葉素痕,如此時刻,他怎能一直聲稱葉素痕外出雲遊?”

楚清和皺着眉列數着疑點,細數之下,她的面色也愈來愈凝重從這些細枝末節的外圍情報分析,她怎麼看怎麼覺着西魏是要變天了。驀然之間,她回憶起當日葉素痕潛入皇宮擄走蕭錦月時的情形,那時的葉素痕已經身受重傷卻不歸國,現在想來,只怕是他想回也不敢回。他是如此深得西魏皇帝的信任,如今卻落得不敢歸國的田地,估計現在的西魏皇帝早已被架空了。

“只怕不是廣寒的刺客,畢竟廣寒是葉素痕一手培植的勢力。依我看,現在的廣寒早已作鳥獸散,這個刺客,更可能是月宮的人。”楚麟城旋身落座,指尖輕點茶案:“廣寒的前身,葉素痕的師父,那個將葉素痕培養出來的西疆教派……亦或是殺手組織。”

“你的意思是……葉素痕的師父,正在追殺他?”楚清和聽得楚麟城話中之意不由心中暗驚,可她細思之下,卻亦覺楚麟城分析有理西魏與一海之隔的西疆商貿往來頻繁,甚至西疆國的公主也嫁入了西魏皇室和親並生育了皇子。而先前效忠葉素痕的月宮聖女與舊部反叛轉而效忠西疆皇族也合乎情理,畢竟只要有了皇子,那西疆便能插手西魏的皇位之爭。

西魏帝葉素君雖然年紀輕輕卻身患頑疾終日抱恙,而幾個皇子又年幼不知事,明面來說,若是葉素君忽然駕崩西去,幾位王爺的奪位實力委實大於那些名正言順的皇子。

“雖然我們對西魏內政之事知之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葉素痕正在被月宮的人追殺,而剛剛在你我眼皮底下跑走的那個小廝,不出所料的話就是葉素痕。”楚麟城似是猜出妹妹心中所想,他將目光落回桌案上擺着的刀與斷手,眸色深沉:“如果風姑娘正在被月宮追殺,那作為刺客死士,自然是不惜性命也要與之同歸於盡。方才你我出手雖快,但若那刺客真想殺風姑娘,那一刀便會擲向她而不是你……她那時坐在地上,是怎麼也躲不過那一刀的。”

“依我來看,那刺客是來殺那上台獻花的小廝的,而風姑娘正好坐在了刺客落下的位置。如果我們沒有出手,那刺客的刀勢會將二人同時劈作兩半……當然,這對月宮來說不過是順手再殺一個,死了算她倒霉。”楚麟城說罷,面色卻是依舊沉凝。

他看着那隻斷手,想着那個刺客驚艷至極的身手……他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這個刺客身手太好了,若今日沒有楚清和在這限制住了她,那刺客定然能從自己手下全身而退。這不是絕不是普通的刺客,要知葉素痕本身就是一位絕世的刺客,能單槍匹馬前來追殺他的人,比之於他定然是只強不弱。而這世上能勝於葉素痕的刺客,只怕是只有月宮三聖女,也就是葉素痕的師父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