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發現張楚不在，王豐一琢磨就知道，對方肯定是不死心，對於所謂的楚王陵還念念不忘……這算是執念么？

王豐不能理解，他權衡許久，最終決定……不管了。他又不是張楚的父母長輩，對方也是成年人啦，事情的輕重利弊，心裡應該有數。

作出什麼樣的選擇，就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對方應該一清二楚。

這種情況下，王豐也懶得多說。

他與往常一樣，走進了廚房之中，開始做飯炒菜。

搞定飯菜，再給杜南星送去。

作坊之中，炭火如浪，好像一個烘箱。這樣的環境，王豐只呆幾分鐘，額頭上的汗水，就好像泉水般冒涌。

至於杜南星，就更加不堪了，全身好像抹了一層油，大汗淋漓。

鑄劍的流程，也快要到關鍵時刻。經過大半個月的反覆摺疊鍛打，去除隕鐵雜質的工作，已經接近了尾聲。

接下來，就是要把無雜質的隕鐵，再一次熔成汁，然後澆鑄范中。

范，就是劍范。

通俗的說，就是劍的模範。

以泥塑造，然後放入窯中經火烘乾，再加修正，質地似陶。在澆鑄之後，得到的劍坯，是否規整而諧調、勻稱而美觀，就是決定於制范是否足夠精細。

所以說，這是很考驗技術的活，輕慢不得。

總而言之，這幾天時間，王豐也不敢打擾杜南星，免得功敗垂成。

他放下了飯菜，觀望了片刻，就離開了作坊。

回到住宅，已經是中午了。

王豐發現，一下子沒事做，清閑了下來，反而無所適從。他才要刷手機，就看見張楚風風火火闖入廳中。

此時此刻，張楚呼吸困難，聲音乾澀，就如同風箱中的老鼠，上氣不接下氣：“我…有…新發現……”

“什麼發現？”

王豐抬眼，一臉問號。

“昨天晚上，我琢磨了一宿，岩洞距離荊山，好幾十里。加上岩洞之內，沒有任何開鑿的痕迹，肯定是純天然水溶洞。”

張楚喝了杯水，喘氣道：“所以那個岩洞，肯定不是王陵地址。”

“……也對啊。”

王豐想了想，贊同道：“畢竟那岩洞，與你認定的孤山王陵，差太遠了。古代帝王的王陵地宮再寬闊，也不至於擴展到那邊吧。”

“所以這事，就奇怪了。”

張楚點頭道：“楚國的玉璧，為什麼出現在暗河中？”

“……我哪知道。”

王豐搖頭，揣測：“或許是……某個楚國人，在幾千年以前，曾經進入岩洞中，把東西無意中遺失在那裡……”

“這理由，不靠譜。”

張楚不認同，他沉聲道：“要知道在幾十年前，岩洞就被土匪頭子發現了。如果他和我們一樣，肯定會把整個岩洞，都搜查探索一遍。”

“要是當年，暗河中就有玉璧，肯定會被他發現。”

看到王豐，似有話說，張楚連忙伸手阻攔，又繼續道：“還有那具白骨，我們看到了，第一反應怕是殺人滅口……”

“正常的推理，應該是土匪頭子為了掩藏秘庫的存在，把一同搬運軍火錢糧的手下殺了，屍骨留下岩洞中，無人知曉……然後被我們發現。”

“難道不是？”王豐反問。

“之前，我就是這麼想的。但是現在，我覺得……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性。”

張楚眼睛明亮，忽然在懷裡抓出來一本書，然後遞給了王豐。

“這是什麼？”王豐稀里糊塗。

“縣誌，荊山水文資料。”

張楚打開了書本，指着其中的一頁，興奮笑道：“大半個月前，我為了布防圖，特意去找了資料，無意中看到了這一段文字，讓我印象深刻。”

“嗯？”

王豐低頭，一目十行。

“枯水期？”

王豐驚訝，文字的內容，那是介紹了在二三十年前，荊山一帶由於季節環境原因，迎來了大範圍的枯水期。

不管是地面上的江水溪流湖泊，還是地下暗河，都大斷水。

斷水半年，百姓艱苦。

最後是政府發動群眾，從鄰市開渠引水，才帶領大家度過難關。

“這又意味着什麼？”

王豐不是很明白，理不清楚其中的邏輯關係。

“你來……”

張楚直接把王豐，扯到了桌子旁邊。

在桌面上，還擺有王豐之前繪畫的山形地勢圖。張楚指着畫，以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看這些山澗溪水的走向，你還不懂嗎？”

“懂什麼？”

王豐糊塗了，他不是懷疑自己的智商，而是擔心張楚偏執成病。

“水呀，都是從山裡，往山村、縣城的方向流淌。”張楚不耐，不過還是解釋道：“地下的暗河，也是一個樣……”

他乾脆以筆，在圖上勾勒比劃。

“暗河的方向，必是從岩洞，往孤山而過，再到山村……”張楚信誓旦旦道：“老杜作坊中的寒泉，就是證據。有泉眼，必有地下水。”

“聽起來，有些道理。”

王豐目光一轉，瞬間靈光一閃：“懂了……你的意思是，如果孤山之下，真有王陵地宮的存在，那麼岩洞中的地下暗河，經過了地宮……或者說，熔蝕了地宮……”

“那麼遇到枯水期，奔流入地宮的水，就好像海水退潮一般，把地宮中的白骨、玉璧，帶回到了岩洞之中……”

“啪！”

張楚狠狠拍在王豐肩膀上，紅光滿面道：“原來你不傻呀。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滾！”

王豐投以白眼。

“嘿嘿。”

張楚傻笑：“對吧，我的推斷，合理吧？”

王豐沒說話，支着下巴沉吟。

他目光流轉，琢磨了半晌，最終緩緩搖頭：“證據不夠充分。”

“怎麼不充分了？”張楚急眼了，他一宿沒睡，輾轉反側，到了黎明時分，才算是豁然開朗，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所以天才亮，他就跑到縣城之中，重新翻找資料。好不容易從水文資料中找到了佐證，卻得不到王豐的認同，這讓他……十分不甘，莫名惱火。

“你怎麼確定，地下水一定穿過孤山？”

王豐問道：“難道地下水，就不能繞過孤山，才抵達山村嗎？”

暴擊……

張楚呆了，這是最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