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

他艱難開口，聲音沙啞，“別走！”重複了一遍，他死死地拉住慕世安，腦子一陣一陣抽痛，像是被針扎一樣，他臉色有些蒼白。

慕世安低頭，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用力得有些發白了，一如她得知這些事情的時候。

突然就笑了，慕世安雙眼模糊，將衣袖從他的手中拉回，頭也不回的走下祭壇，看着她的衣袖從指尖滑過，泫華的瞳孔瞬間放大，痛苦至極，想要追上去，卻發現腦海中的劇痛更加強烈，心中的刺痛越越來越深刻。

“攔住她！”

他沙啞的說著，突然就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單膝跪在了地上，手撐着地面，死死地不讓自己倒下。

祭壇之下的冥界眾人，在看到慕世安臉龐的那一瞬間，全都沉默了，以至於在泫華這些話說出口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攔住慕世安，而是一個個的自發給慕世安讓出一條路，每個人看着慕世安的表情都萬分複雜。

“聽見了嗎？本尊讓你們攔住她！”

泫華大聲說著，目光凌厲，所有的人，都低下頭，佯裝聽不見泫華的話，殘風看着這一群人，再看了一眼身邊的三個侍衛，他們三人同樣沒有任何動作，一如千年前。

他唇角帶着一絲嘲諷，快步走到慕世安面前，在所有人訝異的目光中，伸出手攔住，淡淡的說：“尊主有話要說。”

慕世安抬頭，看着面前的殘風，這個人長着一張娃娃臉，可是從來都是眼高於頂的，對自己也是愛答不理的，她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他攔住自己。

“殘風！你幹什麼？！”

羽菱不顧身後的羽熠拉扯，上前質問，殘風恍若未聞，只攔住慕世安，將目光放在祭壇上的泫華身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樣的泫華代表着什麼。

他的葯雖然能夠讓尊主忘記一些事情，可萬事無絕對，想要忘記一個人，除非此生不再見到關於她的一切，在慕世安口中說出子書這兩個字的那一瞬間，他就明白，那葯，只怕是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殘風！”沒有得到回答，羽菱再次開口，這一次，話音剛落地，一陣強烈的掌風便朝她襲來，幾乎是來不及反應，她便倒退十幾米，撞上了房梁，一口鮮血噴出，她伸手扶着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不遠處的那個人。

泫華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臉色蒼白的看着羽菱，下令道：“拉下去，殺了！”

毫無感情的語調，羽菱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再次癱坐在地上，羽熠連忙上前，跪在地上，“尊主，羽菱她並非有心......”

話音未落，便再也說不出話了，只是瞬間，泫華就將他殺了，沒有任何的猶豫，他那雙嗜血的眼睛掃過一干眾人，被他看到的那些人，都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不敢喘氣。

慕世安看着那瞬間就沒有了氣息的羽熠，抬頭看着祭壇上緩緩走下的男子，耳邊傳來殘風的聲音。

“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嗎？”

聲音極淺，只有他們二人才能夠聽見，“他本就是十惡不赦的地獄修羅，為了仙君收斂，千年前，所有人卻可笑的，讓他為了這天下人而傷害仙君。”他嘲諷的說著，看着這冥界的人，同仙界人相比，這些人又何嘗不是一樣的令人噁心呢！

“他忘記了仙君，所以才會娶你，你說，他要是都記起來了，你是不是什麼也算不上了？”

殘風冷笑着，眼底卻閃過一絲苦楚與歉意，慕世安背對着他，自然是不可能看到這些變化，她看着艱難的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泫華，展顏而笑。

“我與他，本就是孽緣。”

話落的時候，她便緩緩閉上眼睛，轟然倒地。

泫華的瞳孔瞬間放大，還沒有到慕世安身邊，妖千夜便已經出現在慕世安身邊，將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目光冷冽的看着泫華。

“放下她！”

泫華冷冷的開口，一步一步朝妖千夜走去，眼中全是慕世安，妖千夜冷笑，看了一眼懷中滿臉淚痕的慕世安，“倒是沒想到冥尊是你，每次讓她哭得這樣傷心，有什麼資格擁有她？”

“放下！”

泫華朝妖千夜襲去，伸手想要將慕世安抱回來，卻被妖千夜一個閃身躲過，不死心，泫華再次動手，卻被妖千夜輕易的攔住，他不屑的看着已經虛弱得不行的泫華。

“就你現在這樣，還妄想從本尊手中奪人嗎？”

他說著，掃了一圈這冥界眾人，呵呵一笑，“你這冥尊，也不過是徒有虛名嘛，這冥界的人，還不如仙界，聽說千年以前，也是他們害死了人呢！”

說完，他還鄙夷的盯着泫華看了好久，語氣中的敵意就算是旁人，也能夠聽得出來不少，可大家都知道，這妖尊與冥尊向來沒有什麼糾葛，這敵意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什麼意思？”

泫華死死地撐着，青筋暴起，妖千夜卻不再願意和他繼續說話，而是抱着慕世安轉身，這冥界，若是可以，他也真的是再也不想來了，着實噁心得緊。

“你冥界的人給本尊記住了，慕世安乃妖界公主，千金之軀，可不是你們能夠惹得起的！如若還有下次，妖界大軍定不會善罷甘休！”

強硬的聲音傳入所有人的耳中，泫華想要攔住他們，卻發現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離開，而他所謂的子民們，一個個的低着頭，佯裝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幕，與腦海里的一幕，重疊在一起，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似乎就要被打開。

“冥尊？不過爾爾！”

妖千夜帶着慕世安離開以後，有一道聲音傳出，順着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泫華視線有些模糊，只能大概看清楚輪廓，只聽那人鄙夷的笑着，說：“本以為小丫頭眼光會好點，沒想到不過是個連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的廢人！”

說這話的，就是從魔界悄悄來到這冥界的魔尊，他本來是想看一下這冥尊大婚的盛世場景的，沒曾想，竟然會看到這麼勁爆的事情，這一系列的變化，讓他實在是對着冥界升不起什麼好感，不是說這冥尊在冥界很得人心嗎？怎麼他見到的並非是這樣的啊！

“住口，你又是何人！”

殘影這會兒才回過神來，看着虛弱的泫華，他連忙上前，目光凌厲的地看着一身黑袍的男子，他帶着面具，旁人壓根認不出。只見那黑袍男子笑吟吟的看着殘影，讚賞道：“這護衛倒是挺不錯，可惜了。”

話音落地，揮袖，殘影便同羽菱一樣，倒地不起，這一系列的變化讓冥界眾人怒了，一個個的都上前，圍着黑袍男子。

“喲，這會兒倒是挺團結，剛才怎麼就裝瞎呢？”

他笑着，笑意卻不及眼底，皮笑肉不笑，眾人被他這話說得臉紅，有人反駁，“那女人不能嫁給尊主，我等也是為尊主着想！”

魔弒宸只覺得好笑，他也聽說過關於子書仙君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冥界冥尊有多愛子書，只是從未想過，那只會出現在故事裡的人，今日竟然都被他看到了，這冥界的人所說的話，倒是讓他開了眼界了，看着那虛弱的泫華，他突然有些同情起他來了，看冥界之人這般模樣，向來子書仙君的事情，也是有隱情了，只怕這冥尊正是知道了，所以千年前仙界才會大變，所有的仙子要麼就死了，要麼就是隱居忘川大陸，再也不願意過問世事。

“按理來說，這本是你的私事，可那小丫頭是本尊朋友，你這些子民，下次若是在這麼不長眼亂說話，我可就不客氣咯！”

他說得很平常，可是殺氣十足，與妖千夜一樣，泫華這會兒只覺得腦子快要炸開了，壓根就沒有注意他在說什麼，魔弒宸說完自己想說的話以後，便也消失在了原地，反正這也不是他的事情，冥界的這種子民，不要也罷，想他魔界的那些人，整日作妖，他不也什麼都沒管了嘛。

在他離開後不久，泫華覺得腦袋沒有那麼劇痛了，有些記憶，有些記憶再慢慢的蘇醒，他卻無暇顧及，身上還是絳紅色的喜服，明明今日是他大好的日子，卻這樣被毀於一旦，腦海中慕世安那張滿臉淚痕的臉龐越發的清晰，心臟抽痛，他目光凌厲。

羽菱艱難的走過來，在他面前跪下，聲音嘶啞。

“尊主！你難道真的忘了仙君了嗎？你難道真的要娶一個別的女子嗎？”

她痛哭，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聲音哽咽，羽熠的屍體還在眼前，她卻無話可說，本就是他們做錯了，苟活了這麼多年，也知足了。沒有得到泫華的回答，她繼續說：“屬下該死，我們都該死，可是尊主，仙君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去娶別的人！當年是我們做錯了，我們不應該攔住尊主去救仙君，可是那本就是一個死局，就算是尊主去了又能如何，朱雀上仙勾結仙界眾人，仙君必死無疑，我們也是為了尊主着想啊！”

她說得聲淚俱下，可泫華始終冷着一張臉，連目光都沒有給她一個，羽菱失聲痛哭，這麼多年，她早就已經悔不當初！

如果可以，她倒是寧願當初死的人是她而不是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