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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老人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讓人驚恐的是,這聲音沒能引起他們任何的本能反應。

任何人聽到突然響起的動靜,就算身體不做動作,心跳,脈搏也會發生細微變化,以做示警。

眾人可不認為,是他們反應遲鈍。

那麼解釋只有一個,左眼老人分明達到了‘返璞歸真’的至高境界,一舉一動,潤物無聲,殺人無形。

帶着敬畏與恐懼,現場喧囂聲立刻安靜下來,根據次序,由魔天宗眾人先行,隨後是藍黃兩家等等。

腰部的平台很大,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踏入的。最終半山腰的所有魔道勢力,只有不到一成進入平台,剩下的人,全部待在了外圍。

石小樂目光掃視。

首先是兩位殘目老者。

如果魔侯給他的感覺,是一座山嶽,氣勢十足,雄韌無匹。

那麼兩位殘目老者,則是一片海洋,外表平靜,內里洶湧萬頃,一旦爆發,可攻城破寨,催山撼岳。

將八州武林的高手分個等級,這二老,絕對是不世出的高手!

目光從二老身上移開,石小樂看向了他們身後的怪石堆。

怪石堆奇形異狀,有的質地粗糙,有的又如水晶般剔透,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在正中間位置,隱約露出了一個紫色的刃柄。

如果沒猜錯,那便是神君之刃。

之前數百年里,神君之刃默默無聞,沒有多少人知道,直到最近幾十年,才廣為魔道中人所知。

據說,這是黑魔神君失蹤之前,親手插在此地的,代表的是一種魔道精神與傳承。誰能拔出此刃,便是他的繼承者。

石小樂早已從情魔口中得知,這一切全是魔侯為了一統魔道,讓人秘密編造的噱頭,不足為信。

只是傳着傳着,假的也成了真的,而且這是振興魔道士氣的大好事,就算是一些知情者,也絕不會捅破。

當然,神君之刃確是神君信物無疑,而且說來也怪,也許是年深日久的關係,兵刃竟與怪石融在了一起,頗為神異。

石小樂在觀察四周,兩位殘目老人也在觀察他。

“如何?”

“確是天縱之資,乃天生的練武奇才,不過還是太嫩了。而且練武奇才,不一定就是優秀的領導者。這一次,你我二人就權做壁上觀吧。”

二老秘密交流,不聲不響。

“拜見兩位尊者!”

石小樂與二老的觀察,只是一瞬間的事。

而此時,進入平台的眾多魔道高手,均是對着兩位殘目老人行禮,就連魔侯都一躬到底,態度出奇恭敬。

二老之師,乃是黑魔神君時代的人物,論起輩分,堪稱當代魔道獨一份,加上莫匹的實力,就算那些隱世的魔道名宿,見了他們也得乖乖低下腦袋,叫聲老前輩,誰又敢擺譜?

“不用多禮,坐。”

左眼老人道。

眾人立刻依言,原地盤坐。

“蒼山大會,開始吧。”

沒有長篇大論,沒有激勵人心的話,左眼老人只有短短几個字,復又與右眼老人閉上了眼睛,好似入定。

不是倚老賣老,不是故作高深,而是以二老的輩分和經歷,實力和眼界,能說那麼多,已是極為難得。

等閑時候,又有多少人值得他們多看一眼?

話音剛落,魔天宗的一位男子站起,道:“既然兩位老前輩發話,那麼就開始大會第一項,拔刀,誰先來?”

魔天宗是蒼山大會的發起者,每一屆都由他們住持。

場面寂靜了片刻。

很多人固然心癢難耐,但是這一屆不同。

誰都知道魔侯雄心勃勃,誓要成為大涼魔道之主,在這個關頭第一個衝上去,顯得自己迫不及待,萬一被魔侯惦記上怎麼辦?

“我來。”

一位既不屬於魔天宗一系,也不屬於藍黃一系的魔道高手站起。不少人認出,他是滅情道成員。

所謂滅情道,乃是魔道聯盟中的一支,其盟主同樣有爭雄魔道之主的野心。

在魔天宗高手的冷笑中,那人飛身掠至怪石堆前,手握紫色刃柄,運功使勁朝外拔。

刃柄一動不動。

那人將功力提升到了十成,驚人的氣息朝着四周散發,赫然是一位靈關境九重高手。這種場面,低級武者哪敢露面,上去也是獻醜。

怪石堆中傳來聲響。

卻不是刃柄被拔動了,而是那人的力量,將刃柄連帶着怪石一同提起了半寸,與四周的石塊發生了摩擦。

堅持了半刻鐘,那人臉色漲紅,累到虛脫,卻也只能將刃柄所在的怪石提起半寸,最終無奈放棄:“我拔不動。”

有了一人開頭,接下來場面好看了一些,不斷有人上前嘗試,然而結果與之前幾屆毫無二致。

別說完全拔出神君之刃,就連拔出一寸都沒人辦到。

眾多高手興緻勃勃上去,垂頭喪氣下來。

很快,一天一夜過去。

“諸位,看來我等魯鈍,均不是神君之刃等待的傳人。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我大涼魔道想要崛起,打敗那群正道偽君子,就必須要有一個英明神武的首領挺身而出。”

一位文質彬彬的男子站起來,笑道:“此人,必須要有一等一的武功,智慧,勇氣和決斷力,否則不足以服眾。依在下看來,在場人中,也只有魔天宗的魔侯才符合此條件,倒不如就讓魔侯上前一試吧。”

來了!

眾人心中一緊。

藍黃兩家露出詫異之色,魔天宗眾高層,則是暗暗慍怒。

這個文質彬彬的男子,乃是滅情道的軍師,看似在誇讚魔侯,其實分明包藏禍心。一旦魔侯拔刀失敗,一前一後的落差,定會讓魔侯聲勢大跌。

對方在賭。

眼前的局面,魔侯無疑在眾多爭雄者中佔了絕對上風,反正阻止不了他拔刀,倒不如採取捧殺之策。

魔侯失敗,氣勢一落千丈,魔侯成功,則聲勢大漲,再無人可比。

這是一場誰也不想輸掉的賭局。

無數道目光,落在氣定神閑,面無表情的魔侯臉上。

魔侯開口道:“一個人,若無絕對的實力,就算拔出神君之刃,也永遠無法成為神君傳人,魔道之主。”

四座一嘩。

文質彬彬的男子眼睛一眯,問道:“魔侯,你這是何意?莫非對神君之刃不屑一顧?”

魔侯笑了笑:“神君之刃,代表我魔道精神。但是本侯想說,若我要一統魔道,何需藉助神君之刃?”

嘩!

響聲四起,眾人均是心神暗震。

情魔感受到無窮的壓力,莫名苦笑。侯爺啊侯爺,你已經到了不需掩飾野心的地步了嗎?

“魔侯,看來,你是不將我魔道高手放在眼裡?”

文質彬彬的男子喝問。

魔侯沒有理他。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疾馳而來,停在平台外圍,先對閉目的殘目二老行禮,這才對魔侯道:“稟報侯爺,我等於蒼山二十里之外,已順利截殺顧家,飛拳宗,定風幫等九大正道頂級勢力,誅殺高手六百三十二名,請過目。”

那人手一招,後方有人抖落麻袋,一顆顆人頭滾了出來。

滿座驚駭。

很多大涼本地的魔道高手認出來,不少人頭都是正道中的精英高手,對魔道造成了很大的殺傷。

“怎麼回事?”

有人問道。

紅魅魔站起,笑道:“這次的蒼山大會如此高調,你當正道沒有行動嗎?東面,西面,乃至北面的進攻,只是正道的詭計,他們真正的後手是中部。侯爺早在多年前,就派人打入了正道,所以提前知道了內幕,並設下埋伏,裡應外合。”

很多人不說話,尤其是幾位爭雄者,更是臉色數變。

他們同樣在正道設有暗樁,而且得到了三面圍攻的驚人內幕,是以偷偷命人埋伏在了三面,準備功成之後,再向所有人展示戰績。

現在聽到紅魅魔的話,自然半信半疑。

不久後,幾位爭雄者的心腹趕回,在他們耳邊說了幾句,令他們的臉色陡然變得無比難看。

原來那三面真的只是虛張聲勢,他們被正道騙了。

由此可知,魔侯派出的內奸,定然是正道中的重要人物,否則不可能知道真正的消息。

兩相對照下,他們無疑大遜一籌。

“侯爺,你要的人,我已為你帶到。”

心潮還未平息,又有兩位高手趕到,恭敬行禮,將一位五花大綁的人按倒在地。

“他是,大涼北方的正道武林盟主,‘狂錘’任千信!”

有人倒吸冷氣。

北方正道武林,一直是魔道的心腹大患,誰能想到,這次魔侯直接派人將盟主給抓了過來。

對方暗中培植的實力,早已到了讓人望塵莫及的地步,卻能忍到現在才發動,分明是要一錘定音,在這蒼山大會,徹底確立魔道之主的地位。

“你們這群魔頭,泯滅人性,心狠手辣,遲早不得好死!”

任千信頭髮凌亂,正氣凜然道。

紅魅魔咯咯一笑:“任盟主,你那兒子這些年,秘密奸.殺了正道俠女六十三名,辱人妻九十六名,更曾因一己之私,以正道聯盟的力量,屠戮十三個正道門派。這些事,都被你暗中掩下,你的所作所為,就很正義嗎?”

任千信臉色變白,怒斥道:“胡說八道!”

嗙。

紅魅魔一掌擊碎了任千信的天靈蓋。

“諸位,侯爺滅九大門派大半主力在前,又除北方武林盟主在後,為我等消除了兩大巨患,這等手腕,還不夠帶領我等嗎?”

見時機成熟,一位隸屬於魔天宗的魔道魁首站起,大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