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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石小樂醒來時,率先對上的是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眼珠子咕嚕嚕地轉動着,望着石小樂的目光,好像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

眼睛主人的手也沒閑着,正小心翼翼地撫摸石小樂的臉龐,不時又摸摸自己的,時而疑惑,時而開心,兩根羊角辮隨她的動作不斷搖晃。

“呀!大哥哥你醒了!”

不經意對上石小樂的目光,這個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興奮起來,不僅沒有收回手上的動作,反而變本加厲,更大方地注視石小樂。

“靈兒別高興得太早,這條病懨懨的軟腳蝦,還不一定能救活呢。”

一邊的火堆旁,一位圓臉老者笑眯眯地看着石小樂。

石小樂報以苦笑。

他現在動也不能動,只靠眼睛觀察四周,這個形容還真恰當,想起應該是對方救了自己,忙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圓臉老者指了指小女孩,忿忿道:“不是我救你,是靈兒救了你,要不是她苦苦哀求,我可不會為你得罪那兩個傢伙。你可知道,我冒充金蠶的事,遲早會被察覺,頭疼啊!”

石小樂記起,是那位金蠶嚇走了美人婆婆和醜陋公公,原來竟是這位冒充的,不過冒充也得有真本事。

至少這位圓臉老者給石小樂的危險感,絲毫不下于美人婆婆,又是一位禁忌武帝!

見鬼,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帝皇榜囊括三大王朝,西域百國和西海群島,也只有五位禁忌武帝,實際數目大概不止,但也不會超出太多,結果這裡一下子出現三位。

靈兒見石小樂醒來,歡呼着跑出洞外,說要捉幾條魚回來吃,圓臉老者湊近,惡狠狠道:“小子,趁靈兒沒有回來前,快點滾,我可不想被那對狗男女找上門。”

石小樂無奈道:“前輩,我動不了。”

圓臉老者跺跺腳,一副恨不得宰了石小樂的樣子。按理說,以他的功力,完全能自己動手,把石小樂扔到天邊都沒問題,偏偏沒有動手。

左思右想,圓臉老者忽然衝出洞外,回來時,手中多了幾捆散發極淡香氣的粗枝,詭笑地堆滿石小樂的全身,並威脅道:“小子,待會兒不許反抗,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滿意地躺回石床上。

不久後,在石小樂疑惑的眼神中,幾頭似羊非羊,但體積大得多的動物跑進洞內,開始啃食粗枝,察覺出粗枝太硬,它們圍成一圈,將粗枝連同石小樂拱起,極有默契地退出了洞外。

“大功告成。”

圓臉老者哼起了歌。

靈兒很快便回來了,逡巡一圈,秀眉皺起:“那位大哥哥呢,是不是爺爺你把他踢出去了?”

圓臉老者極為無辜道:“絕對沒有,不信靈兒自己檢查,任何人施展出哪怕一絲罡氣,三天之內,也逃不過你的感知哇。”

靈兒走了一圈,洞內果然沒有罡氣的存在,鼻子微動,她指着圓臉老者怒道:“爺爺使詐,你一定是撿了軟香木進來,讓大白羊扛走了大哥哥!”

圓臉老者攤攤手:“爺爺一直要聞着軟香木才能安睡,靈兒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可以阻止大白羊。”

“不是靈兒你說的,不能傷害大白羊嗎?爺爺也很為難啊。”

“你……”

靈兒語塞,只好瞪着大眼睛表達自己的憤怒,她情知說不過,決定再不理這個可惡的爺爺了,轉頭就跑了出去。

石小樂正躺在一片軟香木堆中,一邊運功療傷,一邊曬太陽,靈兒蹬蹬蹬跑來,笑道:“大哥哥,你可讓我好找。”

石小樂暗暗稱奇。

這裡位於半山腰,雖然只有數十米高,但林深蔭茂,小路七歪八拐,不動用精神力的情況下,自己都未必能迅速找到。

“靈兒,你是怎麼找來的?”

石小樂好奇地問。

靈兒得意地指着正舔她腳跟的小白羊:“當然是小六告訴我的。”

“小白羊可不會說話。”

“騙人,明明會。”靈兒挺起小胸脯,哼道:“剛才小六說了,是它的爹爹,娘親,還有大哥,二姐,三姐將你抬來的。”還用小手指着幾頭正在分食的大白羊。

石小樂渾身劇震,不可思議地看着侃侃而談的靈兒。他可以肯定,自己被抬走時,除了圓臉老者,沒有人窺視。

“小六還說了什麼?”

“她還說,大哥哥你好重,它的爹娘在半路上把你扔了,可你又自己爬了上去,大哥哥羞羞。”

石小樂定定地看着刮臉的靈兒,神情震撼。

靈兒忽然害羞道:“大哥哥,對不起啊,我本來是想抓魚給你吃的,但我聽見它們說話了,它們求我放了它們,我於心不忍,所以……”

“靈兒是什麼時候能聽見動物說話的?”

“就是剛才,見到大哥哥之後誒。”

石小樂吐出一口氣。

傳說世間有一種人,生具七竅玲瓏心,能聽懂動物的語言,並馭使萬獸,但從未被證實過,更多人只是將之當成了笑話聽。

難道,面前這個天真無邪,如水晶陶瓷般的女娃娃,就擁有傳說中的七竅玲瓏心嗎?

石小樂又問了幾個問題,這次靈兒費了好大勁,與幾頭大白羊咿咿呀呀地比划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最後她噙着笑容返回,準確地說出了答案。

“靈兒,記住,以後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有這個能力!”

石小樂鄭重其事道。

靈兒心想,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難道其他人不是如此嗎。她還以為這是人長大後,必備的技能呢。但看着石小樂的樣子,她還是點點頭,哦了一聲。

靈兒與幾頭小白羊玩得不亦樂乎,不時與石小樂打趣,生怕冷落了這個新玩伴,還說要摘好吃的果子給他吃,最後是徹底玩忘記了。

孰不知,石小樂卻是冷汗直流。

“小子,我暫時不殺你,但你若敢打靈兒的主意,我會把你拆掉!”

一道殺機四溢的聲音傳入石小樂耳中,不用問就知道,來自於那位圓臉老者。

“靈兒不僅擁有三大聖骨中,對罡氣最為親近的無缺聖骨,如今居然又觸動了傳說中的七竅玲瓏心,真乃老夫生平僅見的第一奇才,只是,這究竟是福是禍?”

遠處的叢林中,看着嬉笑玩樂的靈兒,圓臉老者一臉的迷茫,旋即又變得堅定起來。

自從六百多年前,他在對岸發現冰封的靈兒,並乘坐渡色船,將她帶到這裡開始,多年的相處,已讓他真正將靈兒當成了親人,不容任何人傷害!

“報仇,還有保護靈兒,這是我此生最後的兩件大事!”

圓臉老者漸漸隱沒在叢林中。

美人婆婆和醜陋公公沒有上門,日子反倒變得十分悠閑,每日里靈兒都會跑來與石小樂說話,逗趣。

這小姑娘笑點很低,隨便說個笑話,都能樂上大半天。

等到能行動自如了,石小樂又不想她天天吵自己,弄得沒法修鍊,乾脆以藤條和木板做了個鞦韆,靈兒坐在上面,每次搖晃到最高處,都會尖叫起來,復又咯咯嬌笑,在林中留下一串銀鈴般的音符。

至於允諾的美味果子,早被她忘到九霄雲外了。

五天後的清晨,石小樂的傷早已痊癒,但他不想被圓臉老者察覺出異常,所以偽裝得很虛弱。

不遠處,鞦韆吊板上的幾隻小白羊正緊張地抱成一團,靈兒溫聲安慰着它們,接着趁它們不注意,一個助跑用力推動,鞦韆晃蕩起來,嚇得小白羊們咩咩大叫,靈兒則毫無形象地大笑起來。

石小樂看得直搖頭。靈兒突然繞到後方,一雙綿軟的小手包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這遊戲也是石小樂教她的,這小丫頭每天都要來幾回,石小樂無語道:“當然是可愛又聰明的靈兒。”

“敷衍!”

靈兒跳到前方坐下,雙手托着下巴:“石哥哥,你長得真好看,比爺爺,醜陋公公和木頭爺爺加起來都好看,外界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樣呢?”

石小樂自顧自修鍊。

靈兒眼珠子一轉,道:“石哥哥,你是不是也跟爺爺,木頭爺爺他們一樣,想着離開這裡呢?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哦。”

石小樂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連前輩他們都沒辦法,你帶我去也沒用。”

靈兒的臉色,罕見地黯淡下來。

其實這裡最想離開的人,恰恰是靈兒,自從她懂事起,便一直生活在此,沒有見識過外面的世界。

可正如石小樂所說的,別說爺爺他們四個,就連本事最大的金蠶爺爺都被困於此,誰又能出去呢,石小樂就更不行了。

“不過既然是靈兒提議的,那就帶路吧,開開眼界也好。”

豈料就在這時,石小樂又補了一句。

“好啊。”

靈兒笑笑,主動拉起石小樂的手,小丫頭已經不去想離開的事了,只是單純想領着石小樂玩。

一路上,二人碰到了不少蛇蟲鼠蟻,靈兒在前開路,這些野獸竟像是恭迎主人般,絲毫不敢冒犯,看得石小樂心驚不已。

二人經過圓臉老者居住的洞穴,又順着左面一處偏僻的小道往上,很快來到了一處斷崖前。

石小樂震驚地發現,斷崖前方,是一片漣漣的豎立光壁,宛如水湖一般,這分明就是陣法,但以他的精神力,先前居然沒有發現。

“好奇妙的布置!不是空元境陣法,但卻是由無數虛元境陣法交織起來的,一環套一環,沒有絲毫陣法氣息外泄。”

石小樂敢保證,這種布置手法,哪怕是禁忌武帝也休想解開,至於以蠻力攻擊,那更不可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