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武道與精神道結合？”

靠着超越虛元境的精神力，石小樂是現場唯一看清幽靈馬車之主殺招的人，不由心驚肉跳。皆因從這一招當中，他竟感受到了武道與精神道的雙重力量！

當年機緣巧合，石小樂領悟出「心雷一劍」，首次將武道與精神道結合，一度將之視為秘密武器，不敢示於人前。

事實證明，天下從不缺少能人，而且比起石小樂，幽靈馬車之主對武道和精神道的結合，無疑要高深的多，玄妙的多，雙方不可同日而語。

石小樂更專註了，不敢放過戰鬥中的任何一個細節。

噗！

血雨灑晴空。

武帝負傷後退，片刻的遲滯後，四面八方響起衝破雲霄的喧嘩聲浪。沒有人相信，帝皇榜第一，統治了最近一千年的男人居然率先負傷。

“這是什麼招？”

退後十萬米，武帝沉聲問。

“無有。”

幽靈馬車之主的聲音飄忽不定。

無與有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概念，正如他剛才的一招，超越了虛實範疇，存在即是不存在，但當你忽視它時，就會立刻遭受最可怕的重創。

四大武帝瞳孔收縮。從結果看，他們還是低估了幽靈馬車之主的殺招，剛才武帝不是不想抵抗，分明是來不及抵抗，換成他們，也不會更好，只會更糟。

幽靈馬車之主再次探出右手。

噗！

武帝吐血後退，這次他的反擊比先前迅捷，但使到一半就被遏制住，明顯不敵對手的殺招。

噗噗噗。

幽靈馬車之主漆黑的右手，彷彿死神的厲爪，神出鬼沒，難以揣測，每一次抓在武帝身上，都能聽到讓人牙酸的碎裂聲，如同兩塊最堅硬的金屬在碰撞。一層層餘波往外擴散，一部分險峰陣法，被衝擊得只剩薄薄一層。

要知道，無盡險峰的兩萬米海拔處，陣法層次已經無限逼近空元境，也就是說，幽靈馬車之主的殺招，快要逼近空元境！

“教主威武！”

“六百年前的恥辱，今朝一併奉還！什麼正，什麼魔，還不是你們這群偽君子顛倒黑白，從今往後，你們才是魔！”

看見幽靈馬車之主掌握了主動，無數魔道高手沸騰了，或是仰天大笑，或是神情興奮，俱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們心中的王。

哪怕是飛馬王朝的魔門六道，乃至其他江湖的魔道頂級勢力掌門，都難掩狂熱之色。

反觀正道群英，則齊齊噤聲，眼見武帝行跡狼狽，在對手的攻擊下進退無門，難以反抗，一條手臂都差點被連根拔掉，全都心沉谷底，背脊湧上一層濃濃的寒意。

磅！

武帝身後的山峰劇烈搖晃幾下，他張口噴出血霧，氣息衰弱到了極點，黑爪間不容隙地抓向他的腦袋。

許多正道高手幾乎忍不住要出手了。

“帝八玄黃掌！”

就像一座沉寂的火山突然爆發，所有人驚駭發現，武帝此刻的氣勢，比最巔峰時還要強盛三成，一拳搗出，熾烈的光芒掩蓋了頭頂的太陽，每一絲光線都強大得能灼燒靈魂。

咣當！！！

比山海傾覆還要巨大十倍的聲浪蔓延八方，世界突然安靜了，因為眾人的耳膜失去了感知，要不是陣法保護，光是這一擊，就有不知多少人會喪命。

“將傷勢轉化為氣勢和意志，武帝，如果這是你的全力，本座會很失望。”

黑色的遮天舉爪蓋壓而下，安靜的世界又失去了光明。

包括四大武帝在內，所有人的靈魂都在顫抖。原來先前武帝並非不能抵抗，只是在藉助幽靈馬車之主的力量。

帝皇武道，即為不屈武道，除非是自己認輸，否則誰能磨滅他的意志。問題是，傷勢怎能轉化成氣勢和意志，人如何辦到這一切？

石小樂若有所思。

連生死都能轉化，負面力量也能變成正面力量，石小樂對武帝的手段並不奇怪，但毫無疑問，對方的殺招，為石小樂開啟了一扇全新的大門，讓他對至尊武道的理解，運用全都加深了一個層次。

另一邊，幽靈馬車之主的「無有」繼續攻來，武道與精神道的高度融合，同樣讓石小樂感觸頗多，心中隱隱有什麼東西破繭而出。

“你不會失望的，帝八玄殺！”

這是武帝的回答，迎着漆黑大爪，金色的拳芒逆沖而上，轟隆一聲，漆黑大爪猶如烈火中的一片紙，頃刻灰飛煙滅，金色拳芒只耗去了八成力量，剩下兩成繼續前沖，徹底淹沒幽靈馬車之主所在的虛空。

“什麼？！”

大夏武帝心頭驚駭，不為別的，只因為這一拳的威力遠遠超過了他的殺招。如果先前，大夏武帝還有自信，不會輕易敗在武帝手中，那麼此刻，他只剩下無邊的苦澀。

面對這一拳，他除了重傷，不會有第二條路。這是武帝原本的實力，還是說，對方臨陣突破了？

咚！

錘鼓般的重響中，一道白影如炮彈般飛射出去，少數人看見，一蓬混雜着肝臟碎塊的血霧，從白影胸口向後飆射，居然洞穿了虛空。

“教主！”

有人慘聲大叫。

“攝月魔華空！”

驚叫聲之前，一股冥冥中的意志，如同惡魔張開的大口，鎖定了十萬米之外的武帝。武帝只覺得頭暈眼花，將欲發出的第二拳生生頓在半空，氣勁流瀉之下，反將自身的筋脈骨骼重創，大口噴血。

去勢剛止，兩大蓋世高手再度衝撞在一起，一個如行走人間的無雙帝皇，舉手投足皆是霸氣，大開大闔。一個如潛行幽夜的恐怖鬼神，一招一式莫不奪命，詭譎萬端。

方圓百萬里都成了他們的戰場，激射出的一滴精血，便擁有重創天境武帝之威，眾人只看得思維停滯，腦海空白。

相比於這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大戰，先前石小樂與烈火童皇的對決，充其量只是小兒科，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哪怕距離無盡險峰很遠的一些城池內，所有武者都躍上了屋檐，集體遙望遠方，見證這場也許是近千年來最精彩的巔峰之戰！

十萬招。

二十萬招。

三十萬招。

這場大戰從中午持續到深夜，深夜卻因爆發的罡氣亮如白晝，最後又持續到第二天清晨，尤自不休。

“他們的功力在減退，但氣勢越發凌厲，也許我的猜測是對的。”

不管是武帝，還是幽靈馬車之主，都已到達了人生的極巔，以他們的境界，天地靈氣縱然暴增百倍，也不可能突破到空元境，唯有勘破境界之困！

在石小樂看來，這正是二人決鬥的一大目的，藉助彼此，突破自我，哪怕有可能真正被對方殺死。

這才是武者該具有的風骨，從這個角度看，二人都值得敬佩。

石小樂全神貫注地看着，從欣賞，變成瞻仰，二人的見招拆招，總能帶給他許許多多的靈感，與過去的修鍊結合，產生全新的變化。

其他人亦是如此，除了石小樂，收穫最大的當屬四大武帝，他們一邊觀戰，一邊內化，全然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當這場決鬥進行到第五天時，武帝和幽靈馬車之主的實力已衰弱到了極點，因為他們沒有留手，殺招頻出，罡氣消耗得太多。

到了第六天。

二人的實力幾乎跌破了禁忌層次，這讓許多人眸光閃爍，但沒有人敢亂來。

這二人身後站着的是正魔兩道，對他們不利，等於得罪整個江湖。更不用說，二人本身的手段就深不可測，實力只是其一罷了。

但沒有人想到，就在第七天的辰時時分，遠處一點光芒微微閃爍，下一刻，竟化成一道血色矛光疾射而來，好似連太陽都被洞穿。

“誰！”

大夏武帝一掌擊出，磅礴的掌勢驚天動地，但猝不及防下，他的動作到底慢了一分。

就是這一分，血色矛光的前半截衝過掌勢的阻截，竟將躲閃不及的武帝和幽靈馬車之主串到了一起。

噗噗兩聲！

彷彿玻璃瓶子被打碎的聲音，響在每個人的心間。正魔群雄看見，武帝和幽靈馬車之主的心臟出現了大洞，各有一道紅色的厲芒在其中穿進穿出，鮮血汨汨流出，止也止不住。

這裡本就是人體最致命的部位之一，適逢二人功力衰微，更是雪上加霜。誰都想不到，無盡險峰還隱藏着一位禁忌武帝，在這等時刻突然發難。

以武帝二人的實力，倒不至於會死，但心臟重創後，勢必大大影響他們的實力，未來能不能恢復還是兩說。

“你走得掉嗎？”

血色矛光一閃即逝，出手那人頭也不回地往外飛遁，留下一長串的笑聲。但他低估了大夏武帝的實力。

在攔截矛光失敗後，這位大夏江湖第一人罕見暴怒，雙掌齊拍之下，方圓十萬里的虛空變成牢籠，偷襲者動作稍頓，露出了模糊的影子。

嗙嗙磅！

大夏武帝猛衝而去，數十招變成一招殺出。天翻地覆的爆裂聲中，卻見大夏武帝手中握着兩截衣袖，臉色陰沉地看着遠方。

“大夏武帝，你給我等着。”

猙獰得意的聲音隨風傳來，久久飄蕩在無盡險峰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