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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彤帶着葉刺飛過了天山綿延不絕的崇山峻岭,飛過了葉刺小時候住的那座竹塘山,那山霧中冰鳶花的花種還隱約可見。

葉刺記得冰鳶花開之時,千千萬萬的花瓣從天而降,仰頭而望,連天空都是雪白的。

那漫天優雅醉人的花瓣,伴隨着清雅的芳香,如天仙跳舞般,環繞在葉刺的身邊。那其中偶爾會帶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而當葉刺將其接住,貼近耳邊,便會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跟葉刺說話。

女子說,小刺蝟,你的名字,叫葉刺,我是你娘,而我的名字,叫冰鳶。

當時的葉刺不明白,為何女子所述之事,均為戰術兵法,天下之爭,直到她見到了衛曦,直到她戴上了赤旋鏈,當上了帝國護法,才終於明白娘的良苦用心。

而此時,信彤已飛到了九天聖壇,聖宮的門彷彿早就知道她們會在這個時候到,隨即一開,映入葉刺眼前的,是神色猶豫的葉蓓馨,是面目嚴肅的衛曦,是美得令人窒息的媛姬,還有一條寬似蒼天大樹,見頭不見尾的青藍色巨龍。

只見龍鱗殘破碎裂,龍身傷痕無數,似被鋒利無比的劍割了千萬次,巨龍從頭至尾,竟無一處完好的皮膚。

從龍身留下的獻血染紅了龍身,浸紅了這聖宮玉砌的地面,葉刺怔怔地看着這條巨龍,手緊緊地抓着信彤,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的鞋子因踏過這滿地的龍血,而被沾濕,致使她所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斑駁的腳印。

此時的媛姬,雙膝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着巨龍的頭,墨紫色的長髮繞住了它的龍角,一顆又一顆金銀細小的光珠,順着着她光亮美艷的長髮,慢慢注入巨龍的身體里。

而正當葉刺快要靠近巨龍時,眼前的空氣中驟然顯現了一名女子,女子面容清麗,氣質清雅,眸色峻厲,一頭明艷的紫色長發一瀉而下,霧鬢風鬟,素美如絹。

她,是墨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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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墨嫡,天山丘林的一隻靈鹿,同時也是現任天山帝國左護法。

在天山修行的數萬年里,天山占卜術中所要求的記憶力和分析能力,隨着我每日不停的訓練,越來越強;但漸漸地,我發現我的占卜術修鍊得越是精進,其他幻術的施展效果就越是不如從前。

原來以前林風與柳夜沒有告訴我,一般的戰敵幻術會與天山占卜術,在一定程度上,是相剋的。這也是為何除了左護法候選人,祭茗宮的其他的弟子,從不被允許涉獵天山占卜術的原因。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於是大約兩萬年前,我便放棄了繼續修鍊那些能增強靈力的天山禦敵術;可能也就是因為這樣,我作為活了好幾萬年的天山生靈,頭髮都一直未能變成墨紫色的原因。

如若這世上有什麼是我羨慕衛曦的,可能就是這頭髮的顏色吧,畢竟那墨紫色,在天山是至尊之位的象徵。

在天山帝國,我墨嫡輔佐過的在位時間最長的君王,便是海樹天尊獨女,媛姬。

作為一界女王,媛姬,自幼拼奮好學,卷不輟手,不過千年,便精練幻術數百種,熟背古書四萬冊。

在位萬年,媛姬為政精明,銳意求治,整飭綱紀,革新法制。

天山戰敵八陣圖,她躬身所刻;八殿十六陣進制,她親力所推。

百年修行為國兵,保家禦敵為國將,法進功赫殿覆軍,萬里挑一即護法;每三百年一次的競位制,各階各級,不進則退,不勤則怠。

正因天山競爭機製成熟嚴密如此,穩而有序如此,故即便兩千年前全軍覆沒,但不過千年便重振軍威,如今十六排陣,陣陣滿營;天山八殿,殿殿賢能。

世人皆以為,全因神族親政,天山才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恢復如初,但其實肅鈺殿下,僅是給帝國提供了一道堅而有力的防護屏障,讓各界帝王望而生畏;對內,若無媛姬推行的這套已經實施了幾萬年的嚴謹高效的競爭體制,此時此刻的天山帝國,興許還處於起步階段,即便統治者再權略善戰、任賢用能,卻也發現無人可用。

明章效制,如嚴刑峻法,乃治國之本,得之,則家安國盛,失之,則世困民亡。

所以媛姬,作為一代女王,對於天山帝國的貢獻,功不可沒。

她之所以會走上那條不歸路,看似她之錯,實乃我之過。

一切的一切,終究因我墨嫡作為青赦之主,作為天山帝國左護法,道行天資不足,無法為她看清三青疆土,無法為她探得神界之主。

三青門外,構築着一道無法逾越的防護結界,使得其內世界的星象圖在天泉鏡中,一片混沌,就如同翰索灣結界布下後,在我眼前一片混沌的玄鴛帝國一樣。

兩千年前,女王並沒有錯,探索三青神域,乃五界君王之責,如若天下必須為此付出代價,那麼,就從天山開始吧。

這也是我為何,當初只是對女王的一意孤行予以斥責,但並未誓死阻攔。

兩千年前的那夜,我站在炙熱焰烈的天山聖火中,在帝國全數子民面,證明我墨嫡,之所以違抗君命,不赴三青,並非對帝國,對在位之王,心有不忠;而是我知道這場天罰劫難,天山必須經歷,女王必須經歷,阻止無用,但是劫難之後的天山帝國,不能沒有我,墨嫡。

那場天罰之後,神族親臨,我看到了一頭青藍色頭髮的絕色男子,他告訴我,他叫肅鈺,來自三青。

那是我墨嫡第一次,幾萬年來第一次,親眼看到那原先僅是書上記載的上古族群。

是女王,是媛姬,用她的生命,向世人證明,三青神族的存在並非只是傳說;

是女王,是媛姬,用她對於未知之謎的執念和勇敢,換來了世人眼前這個猶如天神在世的男子。

所以這也是為何,當我知曉女王的魂魄與**被封在九天聖壇之下時,我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是我墨嫡,作為一朝臣子,對那個世人所唾棄,天下所懼怕的惡靈,所保有的敬重與愛戴。

千年來,女王的完整的肉身和魂魄,一直是一個秘密;除了為此付出了不小代價的肅鈺殿下,除了天泉鏡前的我,除了其他三青神族之外,無人知曉的秘密。

直到那個人,那個丘芬殿殿覆軍冰鳶,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她本不應該提早知道的秘密。

是的,冰鳶,就是葉刺的生母,不知為何,她發現了聖壇之下媛姬的身體,並蓄意將之損毀,其實她的這個決定,情理之中,畢竟亡國之君,罪無可恕;但那時的我,沒有絲毫猶豫的,將她的這個念想告之了肅鈺殿下。

殿下道,靜觀其變,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殺之。

但只可惜五個月後,這位殿覆軍不但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

在她闖入聖壇的那夜,我私自動用了天山禁藥失魄散,將其心神擾亂。

而故事的最後,這位殿覆軍,魂散天山聖火。因為在失魂散的藥效下,她招認了所有罪名,招認了那被我墨嫡硬生生扣下的,泄露軍事要密的假罪名。

在天山帝國,沒有任何人會質疑我墨嫡,質疑他們心中的天山聖經……只不過冰鳶的真正死因,僅有我跟殿下知道罷了。

冰鳶丈夫葉泉已逝,育有一女,名葉刺。

可能是因心生虧欠,我催動靈力,為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進行了占卜,於是從她的命途中,我看到了天山帝國未來的右護法。

赤旋之主,拼的是幻術戰力,攻防謀略,故在其軌道上運行的星星並不少,只要足夠努力,天資聰穎些的,都有希望打破九天困境,並被赤旋鏈認可。

衛曦作為開國元老,年事已高,他希望的是儘快退位,培養出能夠接替他的帝國護法,好讓他能重歸山林,頤享天年。這是衛曦繼位之日,住進祭茗宮的第一天,告知我的。

所以之後,我告訴了他三個名字:景蔚、葉刺和四夕。

至於午陽,那只在祭茗宮前睡著了的海龜,為何衛曦會收,就只有衛曦自己知道了。

一千年前,我跟殿下說,赤旋之主,天命而定。

但我因那次對於葉刺生母的虧欠,偏心了。

一千年前,我為那隻大山裡的小刺蝟,種滿了漫天的靈花,因為靈花是古書上記載的,唯一一種,可以儲存聲音的花。

我告訴那隻小刺蝟,我是她的娘;我的名字,叫冰鳶,所以我種的花,就叫冰鳶花。

我將天山藏書閣里所有關於戰術兵法的信息全部儲存於花中,並確保他們能準確地落入她的手中。

七百年前,我預測到了四夕與她都會戰死於閻羅天子手下,而屬於四夕的那顆星星,會比葉刺的先隕落,於是我算準了時間,故意拖後了一些,才告訴的信彤。

因為,我對不起冰鳶,所以,我墨嫡不僅要救她的女兒,還要讓她的女兒,讓葉刺毫無懸念的,成為天山帝國下一任右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