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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師父在,就好了,安生滿懷懊惱,甚至於頹喪,他一定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做的不好,他也一定有辦法可以補救。

可惜師父不在,自己離了他真的什麼也不是,一無是處。

屋子裡眾人全都兇狠地瞪着她,帶着強烈的不滿與譴責。

安生“噔噔”後退兩步,腦子發脹,渾身發冷,如墜冰窟里一般。

若是老太君果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可究竟如何是好?喻驚雲對自己有恩,自己怎麼面對他?

侯爺夫人一聲冷叱:“還不跪下!”

安生“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心裡滿是愧疚,恐慌與自責。

“安生錯了,安生知罪。”

“這可如何是好,趕緊宣大夫過來看看吧?”二夫人提議道。

侯爺夫人忙不迭地吩咐下人去將府中大夫傳喚過來。

林彎彎俯下身子,挽起衣袖:“我祖上有一套推拿之法,讓我給老太君試試,看看有沒有效果?”

侯爺夫人並未開腔,眾人自然也無人攔阻。

她將一雙纖纖素手在老太君後腰之上輕揉慢推,動作猶如行雲流水,格外賞心悅目。

眾人全都將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看得目不轉睛。

這廂里老太君腰痹,下人風風火火地去請大夫,就驚動了府里不少人,全都聞訊趕過來,詢問老太君病情,對着地上的安生自然滿是鄙夷與幸災樂禍之色,俱是帶着譏諷的竊竊私語,說什麼難聽話的都有。

安生跪在地上,只覺得周圍眾人目光如箭,犀利地射向自己身上,丟了大丑。她緊緊地咬住下唇,從來都沒有這樣狼狽過。

牆倒眾人推,縱然是有喻驚雲護着自己,今日攤上這樣的禍事,誰也護不住!

過了漫長的盞茶功夫,老太君“咦”了一聲:“好像有些知覺了。”

眾réndà喜。

林彎彎愈加賣力,手下一直不停,就連前額上都滲出細密的汗珠來。

老太君愈加欣喜,費力地挪動身子:“好了好了,果真有效,腿也能動彈了。”

林彎彎這才氣喘吁吁地住手,抹一把臉上的汗:“幸好推拿得及時,老太君再將養片刻,應當能安然無恙。”

“幸好今日彎彎在。”侯爺夫人暗自舒了一口氣。

周圍立即一片讚譽之聲:“這野郎中就是信不過,還是這正統的醫官出手不凡。”

“就是呢。今日差點就鑄成大錯。”

眾人七手八腳地攙扶着老太君翻個身,靠在墊子上,方才長舒一口氣。

“好在有驚無險,以後可要吸取教訓,萬不能僥倖輕信了。”侯爺夫人嘆口氣,如釋重負。

老太君拍拍心口,也是心有餘悸:“適才可嚇死我了,整個下半身好像都沒有知覺,不是自己的了。這若是癱在床上,可如何是好。”

眾人此時自然想起這場禍事的罪魁禍首,將目光全都移向了地上的夏安生。

侯爺夫人冷哼一聲:“來人吶,將她送去官府處置!”

老太君輕輕地嘆一口氣:“罷了,她父親好歹也是個侍郎,怎麼也要留三分情面。還好有驚無險,就免了。”

侯爺夫人一身怒氣:“就是因為她父親是個侍郎,所以我才不與她計較。若是換做尋常人,何須交到官府,直接先給她幾十板子。”

老太君疲憊地擺擺手:“你忘記你自家那混世魔王的性子了?何必招惹他?差人將她送回侍郎府就是。”

侯爺夫人仍舊是余怒未消:“您老就是慈悲,心眼軟得就像個菩薩。罷了,兒媳就聽您老的話,暫且饒了她。來人,送夏家小姐回侍郎府。”

安生一直跪在冰涼的地上,愧疚地低垂着頭,無地自容。聽到侯爺夫人的發落,不與自己計較,強忍着眼淚給老太君磕一個頭:“多謝老太君慈悲,多謝夫人恕罪。”

侯爺夫人不耐煩地衝著她擺手:“還不快點滾出去!”

安生還未起身,外間有急匆匆的腳步,候在外面的下人齊聲請安:“參見世子爺。”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門口,知道是喻驚雲回府了。

喻驚雲一陣風一樣席捲進來,一把拽起地上的安生,攬進懷裡,帶着凜冽的寒氣,緩緩掃視過面前眾人:“究竟怎麼回事?”

安生緊緊地咬着牙關:“安生學藝不精,不自量力,差點釀成大錯,喻世子,對不起。”

侯爺夫人當即便將安生差點令老夫人癱瘓一事講了。

“看在你的情面上,我們不與這個丫頭計較,但是侯府里,留不得她,驚雲,將她速速送回侍郎府。”

喻驚雲並不懂這些醫術中的門道,只是低頭看了安生一眼。

安生強忍住委屈:“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樣子,以前醫治過許多的病人,從來沒有出過什麼差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

喻驚雲抬起臉來,深吸一口氣:“這不怪你,是我非要你替我祖母診治的。若是說有什麼過錯,那也是我的罪過。”

侯爺夫人不滿地冷哼一聲,疾言厲色:“分明就是她不自量力,你還替她遮掩。今日若非是彎彎在,你祖母怕是就要癱瘓在床上了!庸醫!”

喻驚雲張口就要反駁,被安生攔住了。

“的確是安生的罪過,我不應當逞強的,難辭其咎。”她低垂下頭:“我也沒有顏面繼續留在這裡。喻世子,多謝你的照顧。”

她扭身去收拾桌上的針囊,喻驚雲兩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腕:“你就真的這樣走了?”

安生一聲苦笑,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其中瞬間心灰意冷的滋味。

她抬起臉來,卻並不回答喻驚雲的話,而是誠摯地詢問林彎彎:“彎彎姑娘,你能告訴我,適才我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嗎?”

林彎彎輕嗤一聲:“我早就說過,我不懂你們這些野郎中的歪門邪道,自然也不明白,你適才究竟錯在哪裡?”

“我師父教導過我,治病救人當因病辯證施救,您能通過推拿之術,使得老太君安然無恙,一定就能感知到適才病灶所在。安生懇請彎彎姑娘能夠不吝賜教。”

林彎彎鼻端又是一聲冷哼:“今日闖下這樣大禍,難不成你日後還會行醫不成?你還是收手,少禍害幾人為好。”

這話立即得到一片應和之聲:“就是呢,難不成還不能引以為戒嗎?”

“我以後都不會再施針了。”面對着眾人的冷嘲熱諷,安生平靜地道:“但是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我需要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

“胡說八道,”喻驚雲駁斥道:“一點小挫折而已,就輕言放棄,這可不是我所認識的夏安生。”

安生衝著喻驚雲牽強一笑:“我原本就不過只是學了一點皮毛而已,算不得半途而廢。”

她極其認真地望着林彎彎:“適才我行針與昨日大同小異,自認手法也已經嫻熟,斷然不會傷及老太君要害之處。雖然我是學藝不久,但是這一點自信還是有的。

而且,我師父告訴過我,若是行針不慎,傷及直達腦部經絡,的確會導致下身癱瘓。但是我不明白,老太君如何雙膝之下安然無恙,僅半身麻痹呢?彎彎姑娘可以幫我指點迷津嗎?”

林彎彎支吾道:“醫學博大精深,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我又沒有見你行針,哪裡會知道你究竟傷到了老太君哪一根筋骨?”

安生深吸一口氣,雙目灼灼地望着林彎彎:“彎彎姑娘不知道病灶所在,請問又是如何推拿的?你我同是學醫之人,自然懂得盲目推拿只會有害無益。而彎彎姑娘適才勝券在握,明顯是胸有成竹的。”

“你這是想要推卸責任嗎?”林彎彎被安生質問得啞口無言,不由氣急敗壞:“眾目睽睽之下,大家有目共睹,不是你行針的責任還能是什麼原因?”

“就是,彎彎姑娘都從未靠近老太君,你想要推卸責任也要尋一個好的借口。她今日可是幫了你,對你有恩,你怎麼反而質疑起她來了?真是不識好歹,恩將仇報!”

一時間眾說紛紜,紛紛指責起安生來。

安生深吸一口氣:“是安生的責任,安生自然承擔,我沒有絲毫推卸責任的意思,但是安生不能這樣不明不白。”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你若是想知道哪裡出了差錯,還不簡單?我願意讓你試驗。”

喻驚雲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招惹得屋子裡頓時一片吸氣聲。

侯爺夫人與老太君也立即變了臉色,異口同聲地疾斥一聲:“胡鬧!”

喻驚雲可是這定國侯府的寶貝,日後侯府發揚光大也全都指望着他一人,斷然是出不得任何差錯的。他這提議簡直就是荒唐!

安生也瞠目結舌地望着喻驚雲,有些震撼。

前有車,後有轍,老太君剛剛在自己手下差點就癱瘓了,不良於行,喻驚云為了解開自己心裡的疑惑,竟然主動請纓,讓自己在他身上施針?

這份赤子之心,若是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安生差點就淚盈於睫。

只是何以為報?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