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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所說的話,其實不過只是老生常談,這些道理夏員外都懂,只是薛氏三言兩語的挑撥,令他一時間沒有權衡出利弊,便武斷地做出了決定而已。

他一時間有些猶豫,一旁的夏紫纖起身為他斟倒上一盞茶水,一針見血道:“二姐許配人家與是否學醫並不衝突,爹爹與母親何苦非要較真阻止呢?”

安生心裡一聲冷笑,今日這件事情分明就是她夏紫纖挑唆而起,沒想到她卻得了便宜賣乖,又從中調停,當起了好人?而且,她還仍舊不忘向著父親強調議親一事,居心不言而喻。

女大當婚,她並不排斥嫁人,或許嫁人就是自己的重生,只是,薛氏她會讓自己有一點點的好么?

想想前世夏紫纖也是這般作風,喜歡暗中興風作浪,然後再假惺惺地護着自己,自己偏生還那麼愚笨,將她當成至交好友,若非重活一世,自己還看不懂這人心險惡。

只是自己如今在夏府孤立無援,若是與她撕破臉皮,對自己有害無益,因此安生只能順着夏紫纖的話桿向上爬。

“反正姐姐是一定要醫治好你的頑疾的,絕對不能半途而廢。”

“還是紫纖丫頭最是明事理。”夏員外誇讚道:“安生已經及笄,女大不中留,是應該抓緊議親說婆家了,是否願意她留在葯廬里學醫,還是她將來的夫婿與翁姑說了算吧。”

安生今日忙碌一天,原本便是頭暈腦脹,此時只覺得焦頭爛額,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說話才能讓父親打消這個主意,更不知道應當如何應對,她一時間有些沉默。

薛氏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對夏員外道:“你這個閨女的親事我是管不得,你自己留心就是,免得將來有好有歹落了埋怨。”

“夫人何出此言?我何曾埋怨過你一句?你為了這個家操心費力,我感激還來不及。”

“我操心費力,你還不是處處提防着我?何曾真心實意地相信過?”

“胡說八道!”夏員外微有薄怒:“你是孩子的母親,還能害了她不成?誰敢說三道四?更何況,明日我就要啟程離京征糧,一走少則一旬,多則月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這安生的婚事就交給你費心了。”

安生今日可謂接連遭受無奈打擊,夏員外的一句話,更是令她瞬間如墜冰窟。

他要離京征糧,不在府中,薛氏以退為進,討要了給自己議親的自主權,豈不就可以趁機為所欲為,做下多少手腳?

父親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到時候木已成舟,即便後悔也來不及了,這是送羊入虎口啊。

若是薛氏果真像前世那般,將自己賣給那太監做外室,自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要麼,乖乖束手就擒,要麼,就是玉石俱焚。

前世......前世也是這般啊,夏紫蕪的話仍舊言猶在耳:“等到父親離京回來,我們便告訴他你跟人私奔去了,你猜,父親會不會追究下去?”

安生只覺得渾身都有些冰涼,彷彿薛氏,夏紫蕪,夏紫纖都化身為一群餓狼,瞪着綠森森的眼睛與白色的獠牙盯着自己,目中全是貪婪與兇狠。

“爹,可不可以不去?”

她艱澀地問,帶着一點央求。

“爹爹這是奉旨辦差,你說能不能抗旨?”夏紫蕪衝著她鼻孔朝了天。

夏員外也不耐煩地衝著她揮揮手:“連你妹妹都明白的道理,你這做姐姐的還要明知故問。回去吧,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記得要聽你母親的話,多關照兩個妹妹,在葯廬里更要遵規守矩,不可有半分逾距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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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緊緊地咬着下唇,將眼底的濕意生生逼回去。她知道,這番交鋒,自己輸了,雖然說服了父親,不會阻撓自己學醫,但是,父親卻將自己的終生幸福,或者說命運,親手交到了薛氏的手上。

父親一走,薛氏便可以肆無忌憚,她夏安生與姐姐夏安然,還不知道要接受怎樣的算計。

她一夜輾轉,不能安心入眠,晨起方才朦朦朧朧地睡過去。迷迷糊糊地聽到夏員外壓低聲音吩咐下人往車上搬運行禮的聲音,便一驚坐起身來,想起身送父親啟程,追出門外時,夏員外的馬車已經揚塵而去。

她站在府門口,怔忪良久,心裡覺得空落落了,沒有了任何依靠。

夏紫蕪也呵欠連天地出來,見到安生愣怔在門口,得意一笑:“二姐今日如何還沒有走?”

安生並不搭理她,轉身回府。

夏紫蕪腳下一動,伸臂攔住了她的去路。

安生抬起頭:“做什麼?”

夏紫蕪“呵呵”一笑:“不做什麼,就是好心提醒你一聲,父親一走,這府里馬車就有些緊張。自今日起,王伯要候在府里,不能隨意出入了。你若是去葯廬,不好意思,自己走着去。”

“你!”

安生不由怒髮衝冠,葯廬地處較偏,與夏府一東一西,穿越大半個京城。來回若是步行,幾乎要近一個時辰,而且自己早出晚歸,正是馬車閑置的時候,夏紫蕪分明就是有意難為自己。

“我怎樣?”夏紫蕪囂張地抬起下巴,猶如一隻驕傲的鬥雞:“你是不是還想動手?”

夏紫蕪提起“動手”兩字,安生頓時有些偃旗息鼓。

前世里,夏紫蕪與薛氏便是這般,屢次三番地故意惹怒自己,令自己口不擇言,為此刁蠻跋扈粗俗的名頭經過薛氏誇大其詞的渲染,流傳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所以,她一直到十八九歲仍舊無人問津,成為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父親眼裡的恥辱。

安生勉強按捺下心頭火氣,微微一笑:“多謝提醒,否則還真的遲了。”

轉身便急匆匆地離了夏府,果真量開步子,向著葯廬走過去。

安生是天足,並未裹腳,所以走起路來並不吃力。一連三四日,早出晚歸,若無其事地瞞過了冷南弦與千舟。

她這些年極少能有機會出府,如今早晚穿梭在大街小巷裡,反而有些莫名興奮。

尤其是朝陽初升,金光遍灑,整座京城都開始喧鬧起來,街邊的早點攤子熱氣騰騰地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隨着響亮而又悠遠的吆喝聲飄出去老遠。

街邊一扇扇門板摘下來,仍舊睡眼惺忪的夥計們一邊忙碌着手裡的活計,一邊翹首期盼着主顧的光臨。

形形*的百姓們穿梭在店鋪與早點攤子之間,四處充溢着晨起的朝氣蓬勃。

安生一面腳步匆匆地趕路,一邊摸摸自己隨身的診包,若是有銀兩的話,應該買幾樣早點帶過去給冷師傅和千舟嘗嘗的,尤其是那油汪汪的裹着雞蛋的炸老虎餜子,澆了蝦皮與韭花醬的豆腐腦,入口滑溜溜,順着喉嚨流下去,冷師傅一定喜歡。

“嗷!”

一聲犬吠,沉悶而兇惡。

前面熱鬧的人群里突然好像丟進了一串炮仗一般,人們驚呼着四散而逃,有板凳落地的聲音,還有凄厲的慘叫聲。

安然平和的氣氛被擾亂,四周的百姓抻着脖子翹望,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將軍,老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