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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目光:“榮叔那邊你找過他了?”

長纓道:“找過了。”說到這裡她扭頭:“他這些年跟凌家關係如何?”

當初凌淵恨她恨得要死,而榮胤卻在那時候把她放出了京,這中間她曾經聽秀秀說他們是存在了隔閡的。

但榮胤昔年與凌晏以及東陽伯都是金蘭之交,往上兩輩也有交情,就這麼斷了也不可能。

凌淵沉默了片刻,說:“自父親過世,他就再也沒有來過凌家。”

“那在外呢?”

“在外沒什麼差別。”凌淵望着那頭她的影子,“鈴鐺,我沒有執拗到拎不清的地步。”

他當時是恨過榮胤也恨過她,但如今他對榮胤竟然有些感激。

如果不是他放走她,那麼她被困在京師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其實對他們來說,難道又真的能眼睜睜看着她在外被人欺壓而半點都不動容嗎?

她的離京,如今反過頭來看,對大家來講竟然都是種解脫。

只是當時的他放不了手,也無法確保金絲雀一樣的她究竟能不能好好生存。

也許當時她來求求他,他也會安排人送她出去的。

但是她走的那麼急那麼決絕,他甚至都還沒有緩過神來,更談不上什麼安排。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沒讓秀秀有兒女嗎?”長纓注意力放回到她原本關注的事上。

凌淵略頓,輕瞥她:“這個我哪知道。”

“我前陣子跟榮胤提過想要回秀秀,結果他回去就纏上她了,我覺得他只是想佔著秀秀,覺得把人還了給我很丟份。

“所以連秀秀活路也不給,想讓她懷上身孕而後名正言順地留她在榮家,讓我也沒有理由帶走他兒女的生母。”

雖說秀秀吃准了不會懷上,但榮胤卻十足險惡。

凌淵道:“他不至於這麼無賴。”

長纓沒跟他爭論。

有了傅容和馮少康的態度在前,不必多想,凌淵八成跟他們是一樣的。

不過他們的態度對她來說不會產生影響。

凌淵略有無奈,支起二郎腿道:“那回頭我幫你問問。”

雖然沒辦法過問世叔內宅里的事,但側面了解下也是不難。

長纓嗯了一聲。

凌淵端起茶,又望着她:“聽說南倉出事那天夜裡,你去過倉廒?”

長纓在上胭脂,沒有回答他。

“你跟他又和好了?”

裡頭還是沒動靜。

凌淵望着正在上唇脂的她,半日道:“可真出息!”

長纓望着鏡子里的自己,想起先前在殿里跟楊肅的幾句話,覺得是挺沒出息。

理好妝後便回殿入宴,時間剛剛好。

往上看去,坐在皇帝身旁的楊肅穆如朗月清輝,自有一股拔山舉鼎的氣勢,位至皇儲之尊的楊際坐在東側,也是讓人不能忽略的存在。

冕毓後的皇帝面龐看不甚清楚,九五之尊的氣息卻被兩個兒子生生撐到了極致。

長纓宴罷後即歸了府。

看到黃績在練拳腳,她說道:“我寫封信給周梁,你拿去發了。”

回府路上她想了想,霍家這邊她不能放鬆,他們與皇室的聯繫其實比凌家要近,既然有了這個線索,她不能當不知道。

周梁不知道動身沒有?

如果還在湖州,那他去徽州暗中打點兩個眼線監視着倒是容易。先找人盯着,總歸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但若周梁回來了,那就只能再派人南下去一趟了。

黃績走後,想起日間事,她又把紫緗喚來:“秦希雲嫁到了哪家?”

紫緗先前趕至長纓身邊之後便已知道了來龍去脈,自然也順道打聽了一番。

她道:“嫁給了吏部郎中劉如海為妻。”

“那不錯。”長纓道,吏部郎中至少都四品官了,過門就是四品恭人,難怪有資格入宮宴。

“但劉如海已經娶過一房妻了,留下一雙兒女,秦希雲又瞧不起劉家寒門出身,跟姑子關係處得不好。

“素日里聽說對原配子女也不盡心,據說那大姑娘冬天還穿着露着棉絮的衣裳出來見客。

“秦希雲雖然也是填房,卻比俞氏還強些,因為劉如海是髮妻過世後發達的,因此誥命落在秦希雲這裡。

“劉如海倒是老實人,原本也覺得自己娶了秦家破了相的xiaojie是自己得了便宜,因此對她還是尊重的,但久而久之被她這樣一搞,便也灰了心。”

長纓終於也明白凌夫人先前怒斥秦希雲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了。

但這姓秦的居然把她在劉家的不如意怪到她身上,這種人也不能不防着點兒。

她道:“把素日與她交好的人家打聽打聽,心裡有個數。”

……

宮宴散得早,楊肅拜別皇帝,乘着王輦又浩浩蕩蕩地回了府,率先沐浴更衣,然後帶上佟琪輕車簡隨又前往沈家。

長纓也懶得來那些虛禮,在書房裡接待了他。

“那日在南倉王爺說的那件事,我仔細想過了,沒有什麼問題。”

她起身自書櫃暗格里取出當日帶去王府的那撂政略冊子,直入正題:“目前為止我總共是列了八本,也就是八樁於王爺duóquán會有大益的政略。

“剛才我清了下,王爺給梁綰看到的是五城兵馬司那本,這裡還有七本,王爺可以先拿回去逐本研究。

“餘下的事情就等先開展之後再議。”

“長纓——”

“不過這都是有順序的,”長纓不緊不慢,卻讓人插不進去話,“因為還得看天時地利人和。

“我想來想去,目前唯一能着手的反倒是王爺給梁綰看的五城兵馬司那樁。

“掌着五城兵馬司的都是皇親國戚,雖然不說五城全部拿下來,只要拿上三城,你這個晉王都能算是真正有席一地了。”

楊肅聽到她說答應了下來,確實是鬆了一口氣。

但她一口一聲地說他給梁綰看她寫的冊子,又讓他頭皮開始發麻。

他挪到書桌旁坐着:“長纓,不是那麼回事兒,你聽我解釋,你的東西我壓根就沒讓她看,她只是我王府的大夫,我怎麼可能會讓他接觸政事?”

長纓望着他:“看了也無妨,我寫的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