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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鈺打起退堂鼓,正欲離開,卻見吏部衙門內,沈二爺披着黑色大氅,被一群官員侍衛簇擁着走出來。手機端

他斂起慣常的溫和儒雅,蹙眉冷目,神情嚴厲,很不好惹的樣子。

舜鈺更後悔來的不是時候,迅即抬袖掩面,拾階而下,恨不得再生兩條大長腿。

卻聽有人高喚她的名字,無奈止步回身,沈桓已匆匆到了跟前,只道二爺命去說話。

舜鈺邊走邊嘀咕:”來找你有點事兒,怎不見了人。“

沈桓也沒好臉色給她,百花樓卧房裡他與暗衛暗藏,雖不敢瞟眼看,卻聽的分明,那床榻吱嘎吱嘎的搖晃,二爺壓抑的喘息混着小桃子的嚶嚶嬌嚀,聲聲入耳。

他們灰敗着臉面面相覷。平日里小桃子小桃子的叫,純屬玩笑,那是二爺讓放出的風兒,誰成想竟弄假成真了。

跟隨沈二爺左右數年,看其娶妻生女,夫人別離,自此修身養性過得淡汩,結果再開葷,竟是跟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

這心底哪哪都不自在,更況不曉得誰偷告了老夫人,晚間的一頓盤問得要人命。

沒好氣的瞥一眼舜鈺,悶聲道:“沒廉恥的小油花,爺爺我豈是你想見能見的。”

舜鈺有些莫名其妙,暗忖今真錯翻了黃曆,看晃了吏部風水,實該躲着這撥人才宜。

正想着已近至沈二爺跟前,她作揖見禮,聽得問所來何事。

舜鈺忙道:”並無大事,只是尋沈指揮使有些話兒要說。“

沈澤棠抿了抿唇,淡淡朝沈桓看一眼,卻也不再做停留,和二三穿青色公服的官員低語聊談,輒身直朝官轎而去。

舜鈺鬆了口氣,從袖籠里掏出四方紙包,揭開,里躺幾個果餡椒鹽酥餅,小巧精緻,撒滿白芝麻粒。

她朝背對自已的沈桓腿彎狠踢一腳,看他炸了毛般驚跳轉身,欲齜牙罵人時,才把酥餅舉他面前,笑眯眯地:“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沈桓飯未吃,正腹擂如鼓,板著臉拈塊,湊近嘴前咬一大口,嚼得滿齒生香,眉毛挑了挑,別說,味道真不賴。

舜鈺看出他愛吃,心裡很高興,把酥餅連一疊紙齊塞進他手裡。

沈桓好去看那紙,繪的是東北城角王姑娘胡同地形,在胡同口畫著處酒肆,名喚盛昌館。他抬眼斜睨舜鈺,問這是甚麼。

舜鈺笑道:“你吃的酥餅是這家賣的,那酒肆里可不單有這個,還賣原汁原味的老雞湯,大片肥嫩的水晶鵝、香噴噴酥爛的豬頭肉、肚裡滿籽的鮮魚,各種干紅辣椒爆炒的山野味兒“

”王姑娘胡同有家憶香樓,遠近聞名的很。”沈桓打斷她的話,有些嫌棄的再看看那張紙:”這是什麼鬼玩意!“

隨手扔飛一張。

舜鈺忙俯身撿起來,捋去頭沾染的灰塵,沉下臉兒看他,咬了咬嘴唇:“這是我一筆筆熬夜繪的,你還亂扔“說不下去,眼眶忽然泛起紅來。

”大老爺們哭鼻子,像甚麼樣。不是故意扔的.....手滑!“沈桓慌裡慌張的朝沈二爺處望,還站在轎邊同清吏司郎聊話,似乎沒注意這邊。

一個大喘氣,搶過舜鈺手的紙,仔細看看,皺着眉頭問:”還要你畫這玩意?這酒肆你開的?“

”我弟弟開的。“舜鈺不想理沈桓了,讓他把紙連同酥餅一起還給她。

“你還有弟弟?”沈桓頗驚詫。

“要你管。“舜鈺狠聲狠氣的,眸光卻愈發的晶瑩欲滴。

沈桓已敏銳察覺到,沈容若有似無的朝這邊瞟來,輕叫了聲祖宗,開口道:”可是讓我去那裡吃酒?“

舜鈺正等他這句話呢,一臉委屈巴巴地:”那裡味道不差的,你叫吏部的官吏侍衛去吃回,不愛吃下趟不去是。哪有嘗都未嘗厭棄的。“

頓了頓,指着那紙道:“這可有大用處呢,去那酒肆吃五百錢,這紙可抵一百錢,吃一兩銀,這紙抵二百錢”

沈桓還未答話,已見四個轎夫抬起青檐黑帷大轎,急把手物什塞進袖籠,要走,卻被舜鈺扯住袖子,她問:”你會帶人去麽?“

沈桓把袖子一拂即掙開,原不想理她的,可看那殷殷期盼的模樣,冷不丁的點點頭。

懊惱的很,娘的,他也邪了!

沈澤棠坐在轎里,揉着眉心的倦意,皇帝詔他入宮,所為何事他自然心如明鏡。

默了半晌,掀起轎簾把沈桓叫至跟前,也不問甚麼,隻眼眸平靜的看了看他。

沈桓難得福靈心至,拿出一張紙遞,回稟道:“這是馮生給的,盛昌館營生慘淡,所以拜託我帶弟兄們去吃酒,還說這紙可抵銀錢使。”

沈澤棠打量那紙,筆墨畫的倒細緻,慢慢摺疊起,旁的不說,只讓他退去。

覷眼望向街巷鬧市處,到處是賣撒拂花、蘭芽、薄荷的小販,從佛陀寺前過,擺了一長排的桌凳,條凳已坐滿信徒,桌擱着碗碟筷箸,銅爐火苗孳孳的舔着黑鍋底,三五僧尼手持大勺,在鍋里用力攪出霧蒙蒙的煙氣來,一股股甜香軟糯的滋味彌散整個京城。

沈澤棠恍然,今是十二月初八,寺里在派發“臘八粥“,竟又是一年了。

舜鈺立在刑部正堂廊下,等着員外郎孫恩把複審卷宗送來。

無聊地望着天際,晌午還明媚的日陽,不知何時沒了蹤影,灰白的雲層不動聲色的游移,這幾日暖的很,卻是在醞釀深冬第一場雪。

聽得身後有腳步及說話聲,舜鈺回首,唇邊浮起的笑容凝頓,脊背倏得僵直。

來人除員外郎孫恩、右侍郎張暻,還有位着二品官服的大員,那額至鼻過的疤痕,化成灰她都認得,是刑部尚書周忱。

周忱恰也不經意望過來,怔了怔,一個穿歷事褐袍的監生,面若春花秋畫,不卑不亢地等在那。

他猛得回過神來,這不是秦仲的侄兒、害死他長子周海的馮舜鈺麽。

大半年未見,他倒是褪去初見時的青澀膽怯,長高了許多,精緻眉眼間有股風情婉轉流淌。

周忱家姬妾成群,遇到清俊的小廝也得饞兩口,若無喪子之痛這碼事,他是極樂意把眼前這嫩骨兒,疏通一番的。/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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