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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姜回至府中知沈老夫人還在翹首以盼,不顧疲累先去了福善堂。

隱去坎坷只說喜報“昭獄雖艱苦,二爺那間牢房卻通風乾凈,床榻桌椅油燈齊全,他發綰起,穿月白直裰,有盥洗過,錦衣衛還算和善,二爺還問起老夫人身骨可康健,家裡可鬧亂,媳婦道一切都好,讓他勿要牽掛。”

沈老夫人默少頃才問“沈二可有受刑?”

田姜眼睛有些酸澀,勉力笑了笑“不曾受過刑,二爺道無憑無據的,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就是至多關一陣子。”

沈老夫人吊整日的心這才放下,陸嬤嬤趁勢端來兩碗燕窩粥,服侍二人吃了。

用過粥又說了會話,田姜見窗外暮色以闔,起身待要告辭,卻聽得夏嬋匆匆來回說“錢大夫已進院里。”

沈老夫人急命“快請進來!”又朝田姜笑道“你這肚子見風長,讓他把把脈再開些滋補方子,免得日後你臨盆時後苦。”

想想命陸嬤嬤去喚蕭姨娘來,一道看診。

也就幾句話的功夫,簾櫳打起,錢秉義背藥箱入房,因是祖上流傳的相識客,倒也不避諱他,奉來茶水,閑言少敘,田姜將右手腕擱於迎枕,錢秉義吃過茶,將指頭按在脈上,垂首細數脈息,半刻後才放下,又喚了左手,他繼續聽脈,再抬眼觀田姜氣色,掃過隆起腹肚,讓翠梅過來,聽她將夫人素日飲食作息細說一遍,方道好了。

他拈髯沉吟半晌,神情很沉肅,話也不說,只拈起筆慢悠悠寫方子。

沈老夫人是個急脾氣,此時被他這副模樣搞得忐忑不安,卻也只能摒忍着。

房裡顯得更安靜了。

田姜神情倒難形容,楊衍的話確實將她的心觸動,若是沒有這個孩子

她忽然抬手按住鼓肚兒,似乎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

錢秉義擱下筆,蹙眉問”沈二爺可還好?“他已知沈澤棠被下昭獄,全京城百姓都在議論這事。

沈老夫人道”今日二媳婦才去探望回,沈二皆安好,你趕緊言歸正傳,莫東想西慮的,急煞個人。“

錢秉義看了眼田姜,已是心知肚明,遂撇開不談,只笑說“左主司官脈跳急順男,右主司官脈跳急順女,吾方仔細聽過,左右主司同跳,急緩相齊,夫人肚型圓挺大於四月,是以在此恭喜夫人及老太太“他頓了頓”顯見一胎雙生,兒女同樂。“

房裡靜一瞬,忽如滾油炸鍋般噼噼啪啪熱鬧起來。

丫鬟婆子滿臉笑容,恭喜聲絡繹不絕。

沈老夫人擦拭着眼角,府里近日愁雲慘霧籠罩,這訊息便如刺破雲霧之曦陽,實在是重振人心鼓舞士氣兒。

”老太太怎哭了?“夏嬋也不禁淚洒洒地。

”便是哭也是被他氣的“沈老夫人指着錢秉義道”跟他老子一副德性,總不肯給個痛快話,非把人吊得半死不活的。“

眾人都抿起嘴笑,田姜心底又是歡喜又是愧疚,想不到裡頭竟藏着兩個小東西,難怪她這麽能吃肚兒會比蘇姨娘挺許多。

她怎能受楊衍蠱惑,不想要他[她]們了呢!

前世里他們陪自己一道死在冰天雪地里,這世里她定要和沈二爺誓死守護他們。

或許是血脈相連的干係,田姜覺得肚皮似被踹了一腳,悄悄用手揉了揉

活潑潑的小傢伙,也不知像了誰!

回至棲桐院,田姜才坐定,便命陶嬤嬤去喚沈勉過來。

翠梅已把她懷雙生說了,一院的丫鬟婆子聞訊都來道喜,田姜笑眯眯的,命采蓉都賞了錢。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沈桓恰來稟事,招呼進房坐了,給他一包銀子回去分給暗衛們。

待丫鬟婆子稱謝走了,沈桓一臉感慨“二爺誠不吾欺,果然地沃勤耕有收成,一結就兩果兒。”

田姜正吃着茶哩,乍聽竟把自個嗆住,揩帕子捂唇咳了幾聲,小臉脹得通紅。

翠梅忙替她拍背順氣,一面朝沈桓惱道“從哪裡聽來的混帳話,還打着二老爺幌子,我要回老太太去。”

沈桓慌了,賭咒發誓絕對是二爺說的,還有徐涇及沈容等幾暗衛可證。

田姜怎不知沈桓性子,十之這真是沈二爺的原話她也是嘆氣了,風光霽月的謙謙大儒,背地裡怪會胡言亂語。

其實她早該慣了,床笫之歡時他甚麽糙話沒講過逼着她也說了不少

不能再多想,要掉淚!

她朝翠梅擺擺手,只嗓音微啞地問“你有何事來尋我?”

沈桓肅起面龐,正色說”今是來同夫人告別,除留沈容及三五侍衛護您,吾與徐涇等數十人將另覓他處。“

田姜默少頃又問”打算甚麽時候離開?“

沈桓回話”這廂同夫人辭過就出府。“

田姜頜首,朝采蓉囑咐道“你帶沈指揮使去沈霖那處,取一千兩銀子給他。”

采蓉嘟着嘴兒不高興,這幫忘恩負義的,看着沈二爺遭難了,沈府要敗落了,倒是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呢。

卻也不敢違背主子命,氣哼哼一聲,邁着步兒甩簾先去了。

沈桓看在眼裡撓撓頭,莫名有些躊躇,想想又作揖低聲說“我們還會回來的。”

田姜抿唇輕笑“我知道!”

沈桓咧咧嘴算是把心放下,夫人果然是見過大世面的,非采蓉這等無知愚笨小丫頭可比。

沈桓前腳走,陶嬤嬤領着沈勉後腳到。

田姜也不急着問他話,只說“可用過晚膳麽?”

沈勉搖頭,應景的腹中咕嚕一聲響。

田姜笑容微斂,卻也不多說甚麽,朝翠梅道”上晚膳罷。再讓柳家媳婦炒兩道辣菜,勉兒蜀地來的應嗜辣。“

話音還未落,沈勉緊着聲說”謝過二伯母好意,勉兒滴辣不沾,否則渾身發紅出疹,奇癢難忍。”

田姜心沉了沉,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崔氏在時,命廚房每頓給沈勉送去的,都是摻了辣椒的飯菜。

難怪她但得偶遇沈勉,總見他臉頰紅腫着,原以為是不耐京城寒冷天氣起的凍瘡

這正是花枝葉底猶藏刺,人心怎保不懷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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