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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鈺昨晚於馮雙林等幾相聚,盡興之餘多吃了幾盞,雖不至醉卻也眉眼暈餳,幸翌日輪她沐休,任得秋陽當空、房中大亮,依舊擁緊褥被美夢酣甜。

忽而一團圓墩墩肥嫩嫩的肉坐她臉上,掩住口鼻氣息難喘,迫得睜開眼,是元寶的小屁股蛋。

“淘氣鬼。”翻起身抱住他,抓過胖乎乎的胳膊咬一口,有點疼......元寶癟嘴想哭,見娘親很溫柔的親了親,“咿呀”又笑着使勁蹬腿,歡快個不夠。

小月亮很乖靜,看着紗帳上刺繡的海棠花,自顧吃着手指玩兒。

翠梅站在廊前同奶娘悄說話,聽得屋內傳出笑鬧聲,這才捧了熱水一道進來,奶娘胸脯漲鼓鼔的,急抱走小傢伙去喂。

舜鈺穿衣梳洗,再用過早飯,難能偷得浮生半日閑,又見半碧晴天,想着中秋臨近,得買些酒食應景,遂帶田叔陶嬤嬤乘馬車去相國寺趕萬姓交易。

馬車停在寺門外,舜鈺幾個不緊不慢朝里走,遠見重殿佛尊籠於青煙之中,靜沐梵音裊裊,木魚聲聲,令人陡起崇畏平和之心。

而再看三門間或搭起彩棚、或就露天擺設,甚麽都賣,引得rénliú如潮,笑語喧闔,盡顯紅塵煙火氣。

修行清靜與繁俗喧鬧僅一門之隔,那人的奸忠善惡,也在某個午夜夢回時一念而間,誰也無法左右誰,命運終由己定。

舜鈺聞到股子濃烈的面油香,順着味兒去,已被人群圍簇的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推推搡搡入得圈內,卻是在現做月餅,案前三五人,有擀麵團塞餡的、有雕花壓紋的,還有專入爐烘烤的,招牌寫有十多種口味兒,一時眼花繚亂覺各樣都好,竟是難以抉擇。

她便稱了蓮子蓉月、杭仁棗泥月、五仁羅漢月,想想又稱些咸口的金華香腿月、南**肉月及火鴨鴛鴦月。

夥計熱情的用油紙仔細包了,並附送些糖蜜果食。

從人群里擠退出,一縷秋風吹抹額前薄覆的汗珠,說不出的清爽,舜鈺東張西望,瞟掃間忽覺有道視線在緊盯她,驀得回眸,五六步遠處,楊衍被三四侍從簇擁着,他錦衣華服富貴天然,又是那般清風朗月的人物,想不看見都難。

舜鈺嘆了口氣,怎生的陰魂不散,連沐休逛個街市也能邂逅呢,明明彼此都瞧不順眼。

卻也無奈,同田叔陶嬤嬤交待兩句,即走至他跟前作揖見禮,楊衍蹙眉,聲音冷清的很:“馮寺正,本官怎到哪裡都能與你偶遇?你是故意的?”

“........”臉可真大!

舜鈺氣笑了,抿抿唇回話:“楊大人此話差矣!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未必皆有情。您若青天紅日高照,吾為大江一葉浮萍,原就身份懸殊難有交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請容下官告退。”

語畢輒身就走,煩他!

“慢着!”楊衍急喚住她。

舜鈺腳步微頓,回首不耐問:“楊大人還有何吩咐?”

楊衍只道:“你隨吾來!”即朝偏殿廊下走,那裡皆是占卜算卦的或買賣貨術傳神之物。

“這是要做甚麽?”舜鈺隨他至一算卜攤前。

“相面!”楊衍答的簡潔。

“楊大人還信這個!”舜鈺忍不得勾唇,睃他面色頓凝,便不再吭聲,只瞧那算卜人頭戴青巾、留一把雪白長須、身穿黃褐道袍、足踏半新不舊陳橋鞋,手捏個細餡大包子正啖到半處。

他雖目不明耳卻聽得清,把包子擱進油碟里,自笑問:“小夫妻來相面麽?求財求官或求子?求身健求吉凶還是求大運流年?”

一旁侍從插話進來:“瞎老兒胡謅亂語,我家爺還未婚娶,哪裡來的小夫妻?明跟你講,來的是兩位官爺。”

“是麽?!”算卜人翻翻白眼,接着道:“我精通四柱八字算命斷語,能識陰陽格局判一世枯榮,唯憾盲目不得觀尊容外,還無我算不準的命相。”

楊衍喝退侍從,徑自坐於他對面,把生辰八字說了,算卜人邊掐捏十指紋,邊念念有詞,不肖半刻已眉梢舒展,先開口討銀:“每卦命金五錢。”

聽得罐子里滴溜扔銅板聲,方笑判:“官爺豪氣,我亦直言。您今年二十五歲,壬申年,癸卯月、庚寅日、乙酉時。依我所講,你八字清奇,命帶正財正官正印,乃大貴大權之造。你金盛得火生水卻克木,定是面方白凈,眉高眼深,但自幼體弱多病,藥罐不離身。幸大運交今歲,得體健神清之態,目下雖透紅鸞星動,卻也吊起一個計都星作擾,雖桃花運不濟,但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合該有貴人星助,你若調轉心性與他合力,日後必握威柄之權,一生順遂,不缺榮貴。”

楊衍先聽還信,愈往後愈覺可笑,起身甩袖離開:“我那侍從果沒說錯,胡謅亂語,一派胡言。”

舜鈺撇撇嘴兒,只覺這人彆扭的很,即然要來算命,總該信者不疑才是,想想又干卿底事,便給算卜人作個揖,告辭欲走時,也就電光火石一瞬間,右腕被瞎老兒攥住,兩根手指搭於脈上。

舜鈺唬了一跳,沉下臉待要掙脫,他已很快放開,神色大變道:“好好的九天鳳凰命格,貴受椒房之榮寵,怎地就被另個命硬的煞星給毀盡?惜哉!惜哉!”

“你果然算的不準。”舜鈺冷聲低叱,再不理他。

楊衍背影漸遠,她即喚過田叔與陶嬤嬤,再買些石榴梨棗橙橘等鮮果,打了一壇新酒,見得日頭偏斜,這才乘上馬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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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至秦宅,元寶還在呼呼酣睡,小月亮聽得動靜睜開眼睛,見得娘親坐在跟前,伸着báinèn的手兒要抱。

舜鈺抱起丫頭掀簾出房,從樹上摘了片紅葉子給她玩耍,便坐在院里椅上懶洋洋地曬日陽。

時光漸止,流光緩停,歲月靜好似乎就在此時。

忽聽得董家那邊“吱嘎”一聲門動,有聽不清的低喃細語,片刻後,月琴輕輕彈撥起曲子,女子嬌柔婉轉的歌聲,隨風越牆而來。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