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崴里是一座幻影港口,一座隱秘的海岸村莊,由艾歐尼亞特有的神秘力量守護。和斐洛爾不同,她不歡迎異鄉人,也不在任何一份地圖上。若要崴里現出真容,就只能聽任她自己的意願。於是許多人都對顯而易見的蠢行躍躍欲試。

大多數人都從海上來,夢想得到財富、機遇,或者只是個新的開始,但他們的希望卻會在一瞬間破碎。最開始,原本那條引誘着他們的海岸線會消失在鈷藍色的迷霧中,如同一道厚厚的牆,霧牆裡還會不時迸發閃爍出奧法能量。然後海面會劇烈起伏,掀起鋪天蓋地的巨浪。待到倖存者們緊緊抓住殘骸碎片之際,濃霧會退散片刻,讓他們看到崴里搖曳的燈籠微光對他們殘忍地道別,最後被海水拖進氣絕灣的海底。

我管不了這些人。他們不是我的人。不關我的事。

博里伊停下了手裡的敲打。我來這裡是為了找別人。

我能感到我的布袋抵在大腿上。感覺比較安心,不過,我還是更希望它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樣我就可以憑本能飛出三把苦無插進三顆心臟。一瞬間就可以不假思索地奪走三條命。而它現在所在的地方,讓我不得不先考慮一下。

我抬起眼睛,恰好看到從正門進來的那個人。左右是三名護衛,全都穿着應戰的裝束。

“這倒是省事了……我應該殺的是哪一個呢?”我戲謔道。

博里伊笑了出來。沒有舌頭並不影響他笑。雖然聽上去有點奇怪,但真的在笑。他又搖了搖頭,又開始了他的老一套。他擺手勢、點下巴和我說,這次去外面辦事,等他們出去了再說。

“你知道我沒法保證。”我一邊說一邊摸了摸布袋,然後轉身面向客棧喧鬧的中庭。

我在門口停留片刻,轉身面對他。

“我盡量吧,”話畢,我扯起了面罩。我並不介意讓他們看到臉,只是如果讓他們看到我在嘲笑他們,那就太過分了。

那個帶着護衛的人是我的人——他是來自普玻的大知事。那地方離均衡教派不遠。但他和許多人一樣,將自己的人民出賣給侵略者,只為了得到黃金、遠走崴里,再逃到海角天邊。所以現在他關我的事。

他的路已經到頭了。的確,我應該挑在他客棧熟睡的時候動手,或者是他們抵達崴里之前宿營的時候,但那多沒意思!我要他嘗到咸腥的海風。我要他覺得自己可以鬆口氣,然後再一命嗚呼。但我也是想讓其他人看到他為自己的罪行償命,並讓他們懂得沒人能瞞天過海。

敢做就要敢當。

我悄無聲息地接近。他顫抖着雙手將一杯酒舉到唇邊。他的護衛看到我立刻站起來護住他。意識不錯。

“在這裡還能看到懂禮貌的人,真是又意外又高興,”我臉上的笑他們看不到。

“你有事嗎,姑娘?”一個護衛問道,他的臉藏在一頂坑坑窪窪、蹭滿塵土的鐵桶頭盔里。

“他,”我用鉤鐮指了指。鐮刃透出熔鑄在鋼鐵中的魔法光澤。“我找他有要緊事。”

護衛們抽出武器,但還沒等他們向我邁出一步,他們就被籠罩在一團濃厚的煙霧中。苦無開始飛嘯,命中目標的同時發出令人舒心的血肉開裂聲噗嗤。

一。二。三。

腳步聲。

我向聲音的方向丟出兩把苦無。金屬碰撞聲,然後是噗嗤——噗嗤被反彈到牆上的聲音。

更多腳步聲。

“哎,你該出點血了!”我一邊大聲喊,一邊從後腰甩出一枚手裏劍,同時翻身越過房間,隨着手裏劍的軌跡追了上去。

我衝出煙幕,看到最後一個護衛四仰八叉地倒在門口。三根尖刺都深深埋進他的喉頭——胸口還在微微起伏。我抓住他的領子把他提起來,只是確認一下。

“差一點……”我悄悄說道。

就在那時,我聽到身後傳來一串血沫破裂音。我轉身,透過漸漸退去的煙霧看到那位大知事倒在血泊中。他睜大了眼睛,來回掃視着客棧,想搞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

現在的他是如此平和。

贊家的艾瑞莉婭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被人體動態中的優雅與美感深深地吸引了。在奶奶的悉心指導下,她開始修***的傳統綢舞。雖然她不太確定艾歐尼亞的萬靈與之有何神秘的聯繫,但她對舞蹈的熱愛卻毋庸置疑。為了舞藝的精進,她離開家前去納沃利的普雷西典向艾歐尼亞最負盛名的舞者們學習。

艾歐尼亞人天性和平,希冀與人和諧相處,但是有人在海岸邊看到了侵略者的身影。普雷西典因而陷入了恐慌。艾瑞莉婭回到自家村莊,卻發現家鄉已經淪陷。從諾克薩斯遠渡重洋而來的士兵,頭戴鋼盔,手執長矛,用矛柄推搡着手無寸鐵的平民走過街道。諾克薩斯的海軍上將杜廓爾還徵用了贊家的宅院作為艦隊軍官們的駐地。

艾瑞莉婭的兄弟們,還有父親里托都曾經反抗過。而如今全家人都躺在了花園裡無名的墳塋中。

悲痛無比的艾瑞莉婭看到杜廓爾的手下正在搬運她家中的器物,其中有一個碩大的金屬徽記,正是贊家的家徽。艾瑞莉婭疾奔過去,想從諾克薩斯人手中搶回來。杜廓爾卻把她拖倒在地,讓士兵們用一把鐵錘砸碎了家徽,然後命令他們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挖一個新墳。

他們圍上來時,艾瑞莉婭扭過頭,看着地上碎裂的贊家徽記。在她靈魂深處,一股奇怪的韻律開始搏動。金屬的碎片開始震顫翻飛,似乎有意識般動了起來。艾瑞莉婭再一次感受到了古老舞儀中那充滿祥和的愉悅……

她伸臂一揮,碎片如刀刃般呼嘯而起,乾脆地切過兩名諾克薩斯士兵的身體。杜廓爾和他的軍官紛紛驚退,艾瑞莉婭趁勢攏起徽記的碎片,逃出了村子。

在寂靜的森林中,艾瑞莉婭一邊痛悼着家人,一邊回想起奶奶的教導。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所學到的可不僅僅是舞蹈,而是某種更偉大的事物充滿力量的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