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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克薩斯的佔領行為動搖了初生之土脆弱的和平。據說就連教派領袖卡爾瑪都被迫動用魔法回擊了侵略者,不過現在她的追隨者們全部退回了長存之殿,並決定不再寬宥任何暴力。在納沃利,各種意見開始趨向一致,一股反抗的力量業已形成,發誓拚死也要讓艾歐尼亞重獲自由。艾瑞莉婭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在林間的營地,她會為大家跳起自己最愛的舞蹈,為的是留住幾分故鄉日漸消散的禮俗。

當她回到普雷西典的時候,艾瑞莉婭剛滿十四歲。反抗軍併入了當地的民兵團體,誓死守護寺廟和神聖的園地。

但諾克薩斯人非常清楚這個地方的價值。狡猾的將軍傑里柯·斯維因早就拿下了普雷西典,並俘獲了守軍作為人質,打算引誘前來支援的部隊深入陷阱。

這就是艾瑞莉婭挺身而出直面命運的一刻。她不再約束自己,古老刃舞的力量噴涌而出,翩然而澎湃,眨眼間便擊倒了斯維因的十幾個人,引起一陣慌亂。俘虜們與她並肩作戰,直到將軍本人也成了她的手下敗將——艾瑞莉婭將他的斷臂舉過頭頂,這一幕就是戰爭的轉折點。

這場勝利,也被稱為納沃利的挺立,讓所有艾歐尼亞人都知道了艾瑞莉婭的名字。他們把她看作是抵抗力量的領袖。她勉為其難,帶領着日益壯大的反抗軍浴血奮戰了近三年時間,直到她終於在答祿灣把戰敗的杜廓爾逼到了絕境,親手完成了她渴望已久的復仇。

雖然這場戰爭已經結束多年,艾歐尼亞卻已經不復往日。初生之土四分五裂,互相敵對,戰爭的慘烈程度不下於諾克薩斯入侵時期。許多人仍然指望艾瑞莉婭可以解決這種局面。也許他們對這份力量求之不得,但艾瑞莉婭依舊惴惴不安。

在她心底,仍然渴望單純的起舞。

“我相信過你,刀鋒舞者!”男人嘴角泛着血沫,哽咽着說。“你給我們指明了道路……”

艾瑞莉婭穩穩地保持着架勢,低頭看着這個兄弟會的信徒。他跪在泥濘中,身體被她的利刃洞穿了許多次。

“我們可以更強大……只要聯合起來……”

“萬靈不為此道。”她說。“你那樣想,可就錯了。”

他來到這個村子,耐心地等待着動手的機會。但他手腳笨拙,左支右絀。艾瑞莉婭可以輕易地在他身邊起舞。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取她的性命,但糟糕的是,他不是頭一個這麼打算的。艾瑞莉婭的刀刃此時正懸浮於她的雙肩,隨着她不斷優雅地畫圓的雙手飄動。只要一個手勢,一切就結束了。

他吐出一口鮮血,眼睛裡騰騰燃燒着憤恨:“如果你不願帶領納沃利,那就讓兄弟會來。”

他虛弱地抬起匕首指着她。這個人不可能活命了。

“我相信過你。”他又說了一遍。“我們都相信過。”

她嘆了口氣。“我從未要求你們這樣。抱歉。”

艾瑞莉婭的雙臂如波浪般柔軟地舞動起來。她轉向一側,刀刃齊出,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線,輕盈乾脆地切過了他的身體,彷彿是為了自我防衛一樣,結束了他的痛苦。

一個簡單的轉身,極盡優雅的一步,所有的刀刃便回到了她身邊。刀刃沾着血跡,男人的屍身向前無力地撲倒。

“願萬靈予你安息。”艾瑞莉婭說。

她回到營地,心頭沉甸甸的。等她終於走進了自己的帳篷,才終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坐在了蘆葦墊上。

她閉上了眼睛。

“父親。”她低聲說。“我再次讓家族的榮譽沾了血。原諒我吧。”

艾瑞莉婭將刀刃在面前一字排開。就像艾歐尼亞一樣,這些刀刃曾經也屬於一件更偉大的事物,如今卻落得個慘烈的下場。她把水倒進一個木碗,再浸入一塊破布。清洗刀刃的過程已經成為了一個儀式。每次戰鬥之後,她都覺得必不可少。

隨着她的動作,水慢慢地變紅了。但除了鮮血,金屬刀刃上還沾着顏色更暗,更久以前的污漬,似乎永遠也沒辦法去除。

這是她同胞的血,是納沃利自己的血。

神思恍惚間,她把刀刃聚在一起,慢慢地拼成了自己家徽的形狀。面前是支離破碎的三個圖案,分別代表着贊家、她的故鄉,還有初生之土的其他地方,和諧地相接在一起。她的祖先曾經遵循着卡爾瑪的教誨生活:無論任何情況,都不傷害任何人。

而如今,他們留下的印鑒和徽記已經變成了武器,帶走了無數人的性命。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兄弟們正在看着自己。即便他們已經與艾歐尼亞的萬靈一道長眠,她仍然害怕自己會讓他們失望和怨恨。她還想起了親愛的奶奶,看着每一個人的死狀,心如刀割地啜泣着的模樣。

無數次,一想到這個畫面,艾瑞莉婭的眼淚便再忍不住了。

刀刃再也不幹凈了。她心裡清楚,但她不會放棄討回公道。

在去墓地的路上,她遇到了許多自己的追隨者。雖然他們都視她為首領,而且人數比以前更多,但她卻認不出幾個熟面孔。每個冬天過去,陌生的臉孔就多了一些,舊有的反抗軍成員已經全都被狂熱的新戰士們取代了。他們從遙遠的省份和村鎮趕來,而她甚至都沒聽說過那些地方。

即便如此,她還是會經常停下來回應他們的敬禮和鞠躬,但卻拒絕任何人幫她搬運裹在布里的刺客屍體。

在一棵繁花壓低了枝頭的大樹下,艾瑞莉婭找到了一處空地。她把他小心地放在地上,轉過身,與一群鰥夫、寡婦和孤兒寡女們一起哀悼。

“我知道這不容易。”她說著,一手放在一個男人肩頭以示安慰。他正跪在一雙新墳前。“但每個生命,每次死亡,都屬於——”

他拍掉了她的手,盯着她,直到她退開。

“迫不得已,”她喃喃地說著,一邊準備開始挖掘。然而她自己也不能說服自己。“都是迫不得已的。兄弟會將會靠鐵腕統治這塊土地,比諾克薩斯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