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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桓看到夏侯虞這個樣子也有點恍惚。

她穿着一件草綠色綉玉簪花的深衣站在火紅的夾竹桃邊,被幾個侍女簇擁着圍在中間。她身後的台階上站着手拿帳冊的阿良,一面指使着僕婦們搬放箱籠,一面用筆勾着帳冊,還有幾個紅漆箱子堆放在台階旁。

眾人穿行如梭,忙碌如蟻。

分明是在搬家。

可夏侯虞之前不是不願意去長安嗎?

她這是要去哪裡?

建康?

她不會是被夏侯有義幾句話就說動了吧?

想到些,蕭桓的面色更冷峻了,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夏侯虞回過神來,腦子還有點懵,不解地道:“你不是說讓阿多陪着我去長安嗎?”

怎麼又突然發起脾氣來。

蕭桓耳朵一熱,覺得自己冤枉了夏侯虞,卻又不願意在她面前露出端倪,免得又惹得夏侯虞發脾氣,節外生枝。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誤會。

誰讓她之前說不去長安的!

蕭桓輕咳了一聲,道:“可定下啟程的日子了。”

夏侯虞道:“阿多去請人定日子去了。”說著,腦子這才轉過彎來,好奇地道,“你怎麼突然回了襄陽?不是說你正在和北涼的和談嗎?你回襄陽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蕭桓怎麼好意思當著夏侯虞的面說我是來壓着你去長安的。

他素來靈敏,立刻順着夏侯虞的話道:“我回襄陽有要事。順道來看看你準備的怎樣了。不知道鄭多請人定了哪天啟程,我們明天一早就走,擇日不如撞日,你的人和我先走,東西慢慢收拾也不遲。不然去長安城添置就是了。”

夏侯虞從來沒有這樣匆忙的趕過路,她不由瞪眼道:“都是我慣用的東西,建康城都沒有替代之物,何況是長安城。”

女郎就是多事!

蕭桓道:“不過是去住些日子而已,很快就回來了。也不用那麼講究。”

居然一副急急催着她走的模樣。

夏侯虞心中一動,想到夏侯有義派來的來使,不禁暗暗思量。

難道建康有變,蕭桓是不放心她,所以才讓親自來帶她去長安的?

否則怎麼解釋蕭桓的突然出現?

她就留了一個心思,問蕭桓用過膳食了沒有,要不要廚房裡幫着準備些湯餅暫時充飢。

蕭桓沒有客氣,不僅讓夏侯虞幫他準備湯餅,還讓幫跟着他一起回來的隨從準備些膳食,並道:“我們明天啟程之後也要先吃一段時間的乾糧,到了均口才有熱食吃。”

夏侯虞忙讓人去準備。

鄭多回來了。

他見到蕭桓大喜,忙上前問候,像個跟屁蟲似的跟着蕭桓走了。

夏侯虞就叫了個侍女來,讓她去看看蕭桓去了哪裡?

不一會兒,那侍女來回話,說蕭桓在書房裡歇下了,鄭多則被他打發回去收拾行囊了。還說,蕭桓已和鄭多定下了明天一早就走,能帶的箱籠帶上,不能帶的,就暫且留下。

夏侯虞隱隱覺得蕭桓就是專程來帶她走的。

建康城那邊,肯定出了什麼事。

夏侯虞想派個人去打聽打聽,可尹平和蕭備都去幫她善後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無人可用,只能作罷。

晚些時候,蕭桓用了晚膳,來看夏侯虞收拾得怎樣了。

夏侯虞這邊原本都準備好大半了,可因為蕭桓的到來,只能重新收拾箱籠。

那些一般的東西暫時都放在一旁,把金銀細軟和財物帶上,這樣一來,她的房間就很亂,很名貴的飾品都開了匣子放案几上或是直接就放在了地上,然後由阿良一個個登記造冊了重新裝箱。

蕭桓從來不知道夏侯虞有這麼多的首品。

他被那些金光閃閃的各種金飾和寶石閃得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覺得自己都沒有個能站的地方了。

他索性就站在了窗邊的琴几旁和夏侯虞說話:“多帶些胡餅,那個充飢。餓了的時候,這些都不頂用的。”

夏侯虞煩他,就不會說一句好聽,聲音頓時冷下來,道:“難道我跟着你去長安城,路上連個吃的都沒有不成?還要拿這些金飾去換糠餅?”

只有那些最低層的人才吃糠餅。

蕭桓氣結,也不想和她多說什麼了。

等到她哪天知道就算是你出身貴胄也有餓着肚子,拿着金銀買不到吃食的時候,她才知道厲害。

話不投緣半句多。

蕭桓決定不管夏侯虞,自己回房間好好的休息一夜,明天按時辰起程,夏侯虞跟不上,拖也把她拖上馬車。

對,他們這次坐馬車去長安。

想到夏侯虞明天看到馬車時肯定會流露出驚訝的表情時,蕭桓決定大度的不和夏侯虞計較這些小事了。

他道:“那長公主慢慢收拾,我先回房間了,還有些公文要看。”

“都督慢走!”夏侯虞敷衍地道。

蕭桓轉身就走。

長袖卻無意掃過琴案,一個小匣子落在了地上,“啪噠”一聲,匣子打開,匣子里裝着的東西落在了地上。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

然後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眯了眯眼睛,同時在心裡暗道了聲“怎麼會這樣”。

地上靜靜地躺着個郎君用的佩飾,潔白如玉,乍眼一看,像羊脂玉,可再看一眼,就會發現它比羊脂玉堅硬,沒羊脂玉的潤澤,卻比羊脂玉多了一層釉彩。

這分明是一枚白瓷燒制佩飾。

而且工藝高超。

這樣的一枚佩飾,顯然出自蕭家。

不管是蕭桓還是夏侯虞都認識這枚佩飾。

這正是夏侯虞從那和尚那裡得來的,據說是蕭桓父親之物的佩飾。

夏侯虞不由自主地飛快地睃了蕭桓一眼。

蕭桓面前嚴竣,彎下腰去,輕輕地把那枚佩飾握在了掌心,然後舉起來,對着牆角的燈光仔細地打量起來。

夏侯虞撫額。

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應該把它給砸碎了丟進河裡。

此時她只求蕭桓不敢肯定這是他父親的遺物,又尋思着萬一蕭桓認出來了,她該怎麼說?

一時間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燭火結花時發出來的“噼啪”聲,和從外屋傳來點數聲。

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好了。

夏侯虞立刻就有了決定。

蕭桓這個人太精明,她可別自露馬腳。

先看看蕭桓怎麼說她再隨機應變!

夏侯虞長吁一口氣,心中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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