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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魯爾告訴我們,當前馬隊所在的這個位置是古蘇美爾王國和巴比倫王國的發祥地。

來自扎格羅斯山地的底格里斯河和內托羅斯山脈的幼發拉底河在這裡並肩而行,一直流向東南的大海。

兩條大河的沿岸土地肥沃、水草豐茂,盛產胡麥、棉花、椰棗、火油,是世間少有的豐饒之所。

家父易豐年如今生活的巴比倫城邦,距此地只有五百多里的路程。

“哥,先去巴比倫吧!找到我們的父親,也不知道他如今過的怎麼樣?”古蘭朵央求道,眼裡盡然閃爍着淚花。

可憐的女子,和我們兄弟一樣,父親的影子早已在我們的腦海中模糊了。

就要前去探訪十幾年未曾謀面的家父,我的內心一下子忐忑了起來。

幼年時候隱隱約約的記憶,家父的容顏很像長大後的二弟易武威,如今中土東晉國的下邳縣丞。

可以肯定的是,如今在這巴比倫城邦的街頭,我們父子擦肩而過或許都相互認不出了。

“少主不要擔心,我和魯爾追隨豐年兄走南闖北有兩三年的時間!當年富樓沙你家父的那次出走我們也在現場!”

蘭頓大哥看出了我的疑慮,趕緊寬慰道。

“那好吧!先去巴比倫!我倒想看看我們的家父是在那邊盡享榮華富貴樂不思蜀了,還是因為貧困潦倒街頭乞食無臉再見家人!”

說到這兒,一股從未有過的怨憤之情湧上心頭。

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家父置雙親、愛子與不顧,這麼多年有家不歸。

僅僅因為和家母夫妻不睦用情於初戀的外邦女子,這樣的理由說不過去。

“少主,以前的恩怨都放下吧。你們父子此番見面後也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就跟他說清風澤老家的大門永遠對他和這邊的夫人子嗣敞開着!老爺老夫人只想在有生之年,見到自己的獨子!”

想起前事,魯爾大哥也不禁黯然傷神了起來,他知道十五年前家父出走這件事情對於我們整個家族的打擊有多大。

“哥,阿媽都不怪罪父親了,你也原諒他吧!”古蘭朵安慰道。

“是啊少主,這次去巴比倫見到豐年老爺我們好話說盡,只有一個目的,讓他跟我們回一趟于闐國!”

沙米漢的馬匹行禮已經綁好,翻身上馬道。

“豐年老爺在這邊過得舒坦並罷,如果妻子兒女都如路邊的土民這般,那就啥也別說了,全家老幼跟我們一起回于闐!”

“如果這樣的話,羅馬我們也就不要去了,從大河的入海口直接乘船去僧伽羅,再轉乘前去中土建康的海船!”

南去巴比倫城邦的路上,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對於接下來的行程交流着自己的看法。

碧空如洗一般的蔚藍,古道兩旁金黃色的田野上農人們正在收割着成熟的胡麥,一座破敗的蘇美爾人神廟聳立在路邊的椰棗林中。

路人只能憑藉其長條玄石壘砌的牆體,來想象其千年之前輝煌時代。

“劉真兒,去建康干甚?要回也是回于闐國的清風澤啊!”

聽鍋盔劉嚷嚷着走海路前去東晉漢國的建康,沙米漢不耐煩的質疑道。

“武威、長安少主不都在那兒嘛!隴西莊園那麼大,豐年老爺全家正好可以去那兒安置!”

劉真兒笑道,悠哉悠哉的甩着軟鞭,絕口不提自己想早日重回長安與蘭姑娘相約之事。

“這樣吧!我原路返回于闐國給老爺老夫人和于闐夫人他們報信,你們走海路!”

說到回家,沙米漢已經有點歸心似箭了。

而同樣的新婚燕爾就遠離家園,我卻沒有老漢那般的急迫之心。

對於新婚妻子庫日娜的眷戀淡的如水一般,只有在口渴難耐的時候才能想到。

也許沒有樓蘭國的滅頂天災,在她和洛城郵驛之女上官燕喜、羅馬城姑娘亞米卡三者之間,我更願意娶燕喜小姐為妻。

可惜天不遂人願也,姻緣之事往往皆是天意。

“”已經到東羅馬了,羅馬城我們肯定是要去的!順道看看途中有沒有將來可以和我們進行交易的特色物產!”

見沙米漢他們在就怎麼回去爭論不休,我一錘定音道,打消了他們半途而回的念想。

“少主,這兩河流域的胡麥天下聞名,產量是你們東土關中一帶粟米高粱的幾倍!我們回頭時少主何買點胡麥的種子帶回去,在東土推廣種植以利萬民!”

赫斯魯爾胯下馬來,從路邊的胡麥田中拔了幾棵沉甸甸的麥穗遞給了我。

聞着麥香似乎聞到了饢餅的味道,但西域于闐國及其周邊的綠洲上胡麥的畝產與這邊相比,但從麥穗的大小即可辨別出高低來。

民以食為天,若果此地的麥種能被成功的引進道東土漢國去,豈不是澤被天下以利萬物的天大善事!

“古蘭朵記下了,將來我們從羅馬城回頭,一定要在這巴比倫買幾百斤胡麥的種子帶回于闐去!”我叮囑小妹道。

“何止是胡麥的種子,棉花這種作物對於那些買不起絲綢的窮苦人家太有用啦!也要採購一些!”

古蘭朵瞅着原野上胡麥田畔一塊塊青翠的綠色作物感嘆道。

魯爾大哥告訴我們那些是棉田,每年秋冬季節就可以長出雪白棉花來。

不過我擔心,這些波斯、羅馬國的作物帶到東方之後能否生長繁殖。

《晏子使楚》中有言: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

但無論如何,這些上天賜予的衣食神物,我既然見着了無論如何也要帶點回去。

萬一在東土漢國也可以栽種呢!就如當初西域的葡萄、蘿卜、蠶豆傳至漢地一樣,那將會使萬家黎民從此擺脫飢寒之苦。

商者行事利人利己才能立於天下,這巴比倫胡麥和棉花種子是我此趟西行以來所遇到的第二單天大的生意,第一單是梵衍那國的波斯精鐵細甲與中土絲綢交易。

這兩單生意在我的有生之年如能做成,富甲天下指日可待也!

不過棉布的品質到底如何,怎麼紡出紗線織成布匹,目前還只是聽了赫斯魯爾的一面之詞。

究竟如何還需等我們到達巴比倫城後眼見為實,才能做最後的定論。

我們沿着底格里斯河岸寬敞平坦的古道一路向西南縱馬而下,沿途的村落人煙逐漸多了起來。

古道上不時有北上的車馬從我們的身邊匆匆而過,或為商賈、或為官家,各色人種不一而足。

如果不是天邊地平線之外赤黃色的沙海丘陵,還有隨處可見明顯具有異域風格的王朝遺迹,我真有點盛夏時節行走在中土黃土塬上的恍惚之感。

也許是我們的髮型服飾已經趨於埃及人和本地蘇美爾人原住民,或者此處本來就是一處八方彙集之地。

過去千年以來,蘇美爾人、阿卡德人、巴比倫人、亞述人、波斯人、羅馬人輪番做這塊土地上的王者,如今的居民可能連祖先來自何處,自己是何民族都搞不清了。

如此多種族的長期融合,不同文明的彼此滲透,使這裡與別處相比對於外來人種早已見怪不怪。

所以一路走來,我們就是普通的過客,不管是在路邊的客棧中吃飯或者就餐,所受的關注度遠不及途中經過的赫拉特城和斯伯罕城。

如此甚好,不會再有那麼多的土著如觀賞雜耍藝人一般的圍觀我們,也省去了很多的麻煩。

盛夏的午後似火一般的炎熱,我們會在大河岸邊古村落的椰棗林中做短暫的歇息,去河中清洗沐浴一番,也會偶遇一些在河邊洗衣、戲水本地女子。

身處富庶之鄉、面臨大河之水、居百族雜居之所,所以這些巴比倫故國的女子在我們東方人眼中,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姑都是傾國傾城之美。

豐胰婀娜、激情洋溢,又傳承如今羅馬國的遺風衣飾暴露而魅惑。

難怪當年家父會為一巴比倫佳人,不惜拋卻世間的一切而遠走他鄉,今日觀之確有他的道理。

秦沖和劉真兒這些天又重新活躍了起來,有事沒事就喜歡打馬對河邊跑,希望能夠一睹誰家女子的芳容,了卻一下心中的多情之苦。

午時避暑,必定要選河畔野村的椰棗林中。

如此一來就有了和那些偶遇的心儀女子調情偷歡的機會,少不風流枉少年也!

我和沙米漢如今已身為人夫,又有小妹古蘭朵在一旁監督,再也不能如以前那般和秦沖他們一起肆意妄為的胡鬧。

所以每每這時,我們就會學着魯爾和蘭頓大哥他們那樣,把波斯格蘭德軍頭贈予的網床往樹上一系,並抬腿躺到上面呼呼大睡了起來。

古蘭朵這段日子除了繪製路線圖外,又有了新的喜好,就是和每個野村的一些村婦們學習抽紡棉紗的技藝。

學了幾日之後,古蘭朵就不再做弟子了,而是成了教授這些土著婦人紡紗織布的先生。

東土漢國的養蠶繅絲織布的工藝與這棉花紡紗織布的技巧異曲同工,但效率和速度卻是天地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