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院長：“他要是能帶着黒耀三號來三江當然最好，但是你……能說服他嗎？陳歡那脾氣，我過去都不能保證他會不會答應幫忙，讓他親自過來，他怕是想都不想拒絕，說不準還會激怒他，反而壞事。”

最近這十幾年，肖院長和陳歡，有過多次學術之爭，大多時候是以肖院長略勝一籌告終。所以每次陳源師見到肖院長，都沒有好臉色。

而薛主任和陳歡，曾是同窗好友，畢業後這麼多年，雙方之間也一直有聯繫，算是私交不錯，能說得話的，所以肖院長這次才特意過來找薛主任。

只是人情這東西，很多時候是需要掂量的，這份情義在雙方心裡的重，不一定是相等的。興許一方認為這份情義值得對方答應自己這樣的請求，但實際，對方心裡可能會認為，你的要求過分了。

薛主任：“他欠過我一次人情，六年前他父母在旅遊路突然出事，正巧被我遇，幫了一把。所以這次如果我開口請他過來一趟，他應該不會拒絕。”

肖院長微詫：“原來還有這事，這太好了，那，那麻煩你請他過來，希望他能儘快！”

薛主任點頭，然後轉頭看了看這房間：“我這裡，信號都被截斷了，您看……”

肖院長：“哦，對，對，這個……我這出去跟他們說一聲，你稍等。”

回來監控室這邊，肖院長有些不舒服地吁了口氣，剛剛薛主任的表現，他看不出有絲毫表演的痕迹，那些焦急和擔憂，不是假的。他確實不怎麼擅長察言觀色，也不了解那些技術性的表演，但他從事教學事業數十年，一個老師對學生的關心，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惺惺作態，他是能看得出來的，這是幾十年養出來的一種直覺，跟他看學生一樣准。

所以他並不認同閻旭剛剛的說法，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肖院長雖心裡不認同，卻還是盡量給予配合。

肖院長按了按眉心，走到閻旭身邊：“接下來怎麼做？”

閻旭：“二十分鐘後，您將那部通訊器拿過去，她可以用這個聯繫陳歡源師。”

閻旭說話時，眼睛一直盯着監控畫面里的薛主任，面也沒什麼表情。肖院長已經有些壓制不住的急躁和掩飾不住的愧疚，薛主任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顧全大局，以及此時表現出來的焦慮和擔憂，還有陳均突然性的自殺，以及這段時間發生的各種事情，區政廳明裡暗裡的阻攔拖延，元老院的壓制，任務過程處處掣肘，似乎都沒有對他的情緒造成任何影響。在工作，他看起來因過於平靜，而顯得有些冷漠。

起阿元，似乎他更像個機器人。

肖院長知道不能將自己的情緒怪到閻旭身，於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氣氛有些壓抑，還要等二十分鐘，肖院長似不知該怎麼渡過這二十分鐘，正有些無所適從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哎呀！算錯了，少算了一步，讓我悔這一步行不行？”

肖院長轉過身循着聲音看過去，這才想起，林伊和阿元也在這裡。答應柳將軍配合演這齣戲後，她要求要全程參與這件事。

只是……她可真有閑心，這時候還能下棋玩，剛剛他和薛主任在那邊說的，可全是她的事，算是演戲，但那也是實打實地為她操心。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肖院長糾結地走過去，站在一旁看着。

阿元將棋路後退一步：“可以，不過您算錯的不止一步。”

林伊：“哦，是嗎？還有哪裡錯了？”

阿元拉出前面他們走過的棋路，指着其兩處道：“這裡，還有這裡。”

林伊：“你沒有算錯的時候？”

阿元：“目前為止，沒有。”

林伊：“你不能謙虛一點，驕傲會使你退步的。”

阿元：“這不是驕傲，是認清事實。”

林伊嘆氣地搖頭，重新走了一步，然後抬眼，笑眯眯地跟肖院長打了聲招呼，再又往閻旭那邊瞟了一眼，那寬肩窄腰長腿的背景很是善心悅目，便低聲道：“他還看得那麼認真，是不是在故意掩飾，悄悄飛向我這邊的心？”

阿元：“小姐，自戀是您盲目。”

閻旭：“……”

肖院長：“……”

林伊：“嗯……總覺得，又算錯了。”

阿元：“是的，小姐，盲目的您又輸了。”

林伊嘖了一聲，伸了個懶腰：“沒關係，失敗乃成功之母！”

阿元：“這樣樂觀的精神是值得鼓勵的，只是我需要提醒您的是，您的母親有些多了。”

肖院長：“……”

林伊：“我不信了，再來一盤！”

閻旭往這瞥了一眼，從剛剛到現在，那一人一機器人一直在他旁邊說個不停。他也算是開眼了，第一次見到，居然有人能和人工智能聊得這麼歡。還有那個智能機器人，自我成長的程序有些特別，他似乎是根據主人的性格來修正自己的“性格程序”。

阿元：“小姐，您又輸了。”

林伊：“很好，我又多了一個母親。”

阿元：“噢，我應該說恭喜嗎？”

林伊：“……”

趁着林伊還沒抬起頭看向他，肖院長趕緊轉身，悄悄走回閻旭這邊。在棋界，已經好幾百年，沒人能成功挑戰人工智能，那簡直是絕對的單向屠殺。這丫頭膽肥臉皮厚，耐磨，他這把老骨頭可折騰不起。

而這會兒，時間也差不多了，監控屏幕里，薛主任從肖院長出去後，一直坐在沙發，沒有動過。

肖院長嘆了口氣，拿起閻旭準備好的通訊器，看了看，才問：“薛教授肯定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被監控的，她如果真的是衛，也不可能會在這裡透露。”

閻旭：“如果真是她，他們有一套自己的密碼，即便在我們面前說出來，我們也很難知道。”

肖院長：“那你……”

閻旭：“只要她說出密碼，那她想傳送出去的內容，到時該知道的人，便會知道。”

肖院長：“你的意思是……陳源師，也是那邊的人？”

閻旭搖頭：“不一定，不過我給她的信號是留了門的，看有沒有人想要進來。”

林伊忽然開口：“如果她是衛，您的這些設計，她應該也能猜到。”

閻旭：“是的。”

肖院長：“那——”

閻旭眼睛還是看着監控：“那證明，她對他們確實很重要，而且，她也知道路易的身份。”

肖院長心裡猛地一驚，閻旭說得有些含糊，但他卻聽得出來，第一個“她”，指的是林伊，第二個“她”，指的是薛主任。

林伊抬起眼：“哦，原來你的目標是路易。”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