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剩下的話王禮沒有說出口。

可縱然他沒有說出口,王玄也是明白的。

他淡淡的看了王禮一眼,面上沒有一絲波瀾,緩緩說道:“無事你便退下去歇息吧!”

“是。”王禮拱手手轉身離開。

偌大的書房只剩下王玄一人。

他喜歡清靜,身邊服侍的人極少,也從沒有婢女,只有他出聲才會有僕從進來服侍他。

屋裡燃着幾盞燈,一旁焚着香,青煙渺渺,清雅宜人。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已帶了秋日的寒涼。

王玄緩緩的垂下眸子。

他一襲月白的長衫,並沒有因為趕路而染上半點塵埃,依舊一副纖塵不染的摸樣。

王禮問他的那個問題,他忍不住捫心自問。

想了許久終究也沒有想出個答案。

他身染隱疾,近不得所有婦人。

唯有她!

也不知這是緣,還是孽?

可他如今已經不在抗拒這個事實,至少已然接受了她。

願意把她納入他的羽翼之下。

可也僅此而已!

第二日,謝琅華還沒有醒,崔慍便在外面叫喚了:“阿琅,阿琅,你快點起來,我們今日改成水路而行,叫你領略一番秋日的美景!”

謝琅華本來是極不願意的,在她心中水上總沒有陸地有安全感。

可崔慍說乘船的話,至少可以提前兩日到達榮陽,謝琅華便心動了。

這才出來幾日,她便歸心似箭,實在思念母親與阿恆,好在方幻雲每日給她傳一封書信,叫她知道家中一切安然無恙,她才能夠安心趕路。

於是,他們便棄車乘船。

崔慍的船自然不同於別的船,舒適精緻華美是首要的,他們一行不過十數個人,可崔慍的船足足能坐下百人還綽綽有餘,處處錦緞鋪地,輕紗搖曳,香風陣陣,整個船身都是柚木做的,其珍貴程度不言而喻,雕樑畫棟比王后的畫舫還要精美幾分。

可王后的畫舫不過在無波無浪的湖面上游個幾圈,而如今他們可是身處江中,碧波蕩漾,水流極快,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一上船,春桃有些暈船,謝琅華便讓她去艙內的房間休息了。

謝琅華站在甲板上臨風而立,衣泱飄飄,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只覺得通體舒暢,不由得彎起嘴角。

“阿琅,你可歡喜?”崔慍一襲絳紫色的衣袍,玉冠束髮,站在謝琅華身旁,抬頭看着她,笑盈盈的說道。

謝琅華輕輕的點了點頭。

上一世,終其一生她都被困在深宅後苑之中,沒有半點自由可言,都沒有離開過燕京城,何時領略過這樣的風光。

謝琅華當下決定,等阿恆的腿好了之後,帶母親與阿恆也出來看看這廣闊的天地。

“阿琅,你可曾釣過魚啊?”崔慍看着謝琅華問道。

謝琅華輕輕的搖了搖頭,她只釣過人,還不曾釣過魚呢!

“來,我來教你釣魚,今日中午我們便有新鮮的魚兒吃了。”崔慍聲音才落,崔大便拿了魚竿過來。

不多不少有兩根。

崔慍不等謝琅華開口,拉着她來到甲板邊的木椅坐下。

魚餌崔大已經準備好了。

謝琅華目不轉睛的看着崔慍把魚餌安在魚鉤上,伸手把魚鉤甩了出去。

眨眼的功夫,崔慍便釣上來一條肥美的魚,約莫有三四斤重。

崔慍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謝琅華頓時來了興緻,她覺得釣魚也不過如此,學着崔慍的樣子,安了魚餌把魚鉤甩了出去,怎料一甩魚餌便掉了不說,魚鉤還鉤住了她的衣裙。

“哈哈哈……”崔慍在一旁笑了起來。

也不想想他身為一個紈絝子弟,五歲便下河摸魚了,連上樹掏鳥這樣的事也沒少干,如謝琅華這般的閨中女子如何能與他相提並論。

謝琅華皺着眉掃了他一眼。

崔慍放下手中的魚竿,起身朝謝琅華走了過去,伸手把魚鉤從她衣裙上去了下來,臉上含着一抹寵溺的笑,勾唇說道:“我來教你。”

崔慍給魚鉤安上魚餌,從背*着謝琅華的雙手,極認真的說道:“眼要看着前面,不要用力過猛才好!”

果然,他一甩魚鉤便穩穩的落入江中。

崔大與崔二站在不遠處,目不轉睛的看着崔慍。

“我怎麼覺得郎君不像在釣魚,更像是在釣人呢!”崔二眯着眼說道。

“嘖嘖嘖,你才發現啊!你沒看郎君已經光明正大的抱上人家了嗎?依着郎君的手段啊!謝琅華早晚要拜倒在郎君的無邊魅力之下。”崔大漫不經心的掃了崔二一眼。

謝琅華凝神看着江面,生怕錯過一點動靜。

片刻,看着崔慍不停晃蕩的魚竿,謝琅華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崔慍竟還在她身後呢!

她皺着眉頭說道:“你還不過去釣魚。”

崔慍眯着眼靠在謝琅華的肩頭,一臉恣意,是一點也不想離開,他輕聲說道:“不要吵,不然會把魚兒都嚇跑的。”

謝琅華剛想伸手推開他,怎料崔慍突然開口說道:“有魚上鉤了,快抬魚竿!”

謝琅華一臉興奮,立刻抬起魚竿。

魚鉤上掛着一尾寸把長的小魚。

“不錯,不錯,雖然小是小了一些,但終歸還是有些肉的,可以用來做魚湯!”崔慍在一旁說道,比他自己釣上來魚還開心。

謝琅華嘴角一抽,勾唇說道:“就送給你做魚湯好了。”

有些話說的太假,未免太過刻意,誰家會拿這麼小的魚做魚湯?

“阿琅果然是愛過的。”崔慍目光灼灼的看着謝琅華,伸手取下那尾小魚,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笑盈盈的說道:“這可是阿琅第一次送我禮物,我怎麼捨得吃呢!”

謝琅華瞬間無言以對。

她與崔慍果然是沒辦法好好聊天的。

三句話不離本性,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有辦法扯到情愛上面,這功夫也是着實厲害。

“崔大,我把它交給你了,若是它死了的話,你便陪他下鍋做魚湯吧!”崔慍抬頭看着崔大說道。

崔慍看着那尾寸把長的小魚,一張臉瞬間垮了下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郎君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江中的魚兒與家中養的錦鯉不同,一旦離了長江是必死無疑的,要他如何養活這條魚,倒不如直接把他給炖了。

“是。”奈何這是崔慍的命令,崔大不敢違抗。

他苦哈哈的接過那尾小魚。

崔二一臉幸災樂禍的笑。

“我們來比賽釣魚吧!”崔慍看着謝琅華說道。

謝琅華已然把魚鉤甩了出去,這次穩穩噹噹的,既沒有掉了魚餌,也沒有掛住衣裙。

崔慍也把魚鉤甩了出去。

片刻,崔慍又釣上來一條大魚,比方才的魚還要大幾分。

謝琅華一抬魚竿,魚鉤上掛着一尾比方才還要小的魚。

崔慍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哈哈哈……”

“阿琅,看來這些小魚喜歡上你了。”聲音里滿是幸災樂禍。

謝琅華抬眸朝崔慍看去,面無表情的說道:“可見你釣上來的都是雌魚。”

唇齒相機她向來是不落下風的。

“阿琅,莫不是吃醋了!”崔慍笑的更歡了。

謝琅華卻是不信邪,難不成她只能釣到這些小魚?

中午,他們果然吃的是魚,崔慍釣上來的魚用來做魚湯和糖醋魚,謝琅華釣上來的魚則做了油炸小魚乾,滿滿一盤子金黃酥脆味道也是很不錯的,只是謝琅華一條也不吃。

午飯過後,崔大和崔二在甲板上放了軟榻,崔慍半眯着眼躺在軟榻上,吹着陣陣江風。

謝琅華則在船艙里歇息。

“阿琅,出來為我奏上一曲!”崔慍半眯着眼喊道。

崔大已然準備好了琴。

謝琅華緩步走了出來,她勾手一勾:“錚錚錚……”

天地間多了一抹琴聲。

琴聲恣意宛若滾滾江水,帶着幾分洒脫與不羈。

崔慍單手支着頭,目不轉睛的看着謝琅華,如此山河美景沒在他眼落下半點痕迹,他的眼中唯有一個謝琅華。

江上行船並不多。

船上的人皆沉醉在謝琅華的琴聲之上。

許是有了上一世的經歷,她的琴聲帶着看透世事的通透,又帶了幾許蒼涼,格外入人肺腑。

臨江撫琴,謝琅華的心情也是極好的。

“拿筆墨來!”崔慍眯眼一笑,讓崔大給他拿來筆墨,開始作畫。

漫漫日光之下,謝琅華在撫琴,而他在作畫,畫的自然是撫琴的女子。

許是興緻來了,謝琅華奏了好幾曲才作罷!

崔慍還在認真作畫。

謝琅華看他畫的認真,提步朝他走去。

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半邊天。

謝琅華的視線落在崔慍的畫上,畫上的女子一襲碧色的衣裙,長發如墨,神色溫婉,眉眼間帶着淺淺的笑,有種淡雅如菊的感覺,雖沒有傾國傾城的容顏,也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這畫中的女子是她嗎?

為何她覺着這畫中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呢?

崔慍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提筆蒼勁有力的的在一旁提了幾個字,吾之所愛!

謝琅華沒有一皺,還沒有開口。

崔慍看着她笑盈盈的說道:“阿琅,我準備把這幅畫時刻掛着我榻前,如此一來夜夜好似你陪我入眠一般,叫人心神蕩漾。”

“不許!”謝琅華伸手便去搶這幅畫。

崔慍怎能叫她得逞。

“這可是我的畫,難不成你想陪我親自入眠,我自是歡喜的。”崔慍目光灼灼的看着謝琅華。

謝琅華搶不過崔慍,氣結冷冷掃了崔慍一眼提步就走。

晚上同在一桌用膳,謝琅華都沒有給崔慍說一句話。

崔慍逗了她許久,她憋的臉都紅了,愣是一句話也不給崔慍說。

崔慍這人給他點顏色,他就能開起染房來。

是夜!連日趕路,一行人早早的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