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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火石之間謝琅華突然明白了,陛下今年為何為邀請王,陳,崔三大士族,這本就是一場早已精心設計好的鴻門夜宴。

陛下蟄伏已久,已然耐不住性子了。

即便不是這件事,也陛下會以別的事對士族發難。

為何是王玄?

因為王家乃是士族之首,王玄又是天下名士之首,王家的影響力最廣。

聖旨一事只是用來探究士族對王權的態度。

謝琅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王玄。

若他不接聖旨,便是公然抗旨,違抗聖旨這個罪名不輕,倘若他這麼做了,那等於公然與司馬氏宣戰。

若他接了聖旨,便認同了王權已然凌駕於士族之上,從此以後司馬氏便可以聖旨處處干涉士族的事。

有一便有二!

這可真真是進退兩難。

“陛下……”陳意麵色難看的厲害,她站起來想說些什麼,然而她才剛剛起身,便被陳邵給拉住了。

陳邵逼着她坐了下來,意味深長的看着她,眼神太過凌厲,令得陳意再不敢開口。

司馬卿亦抬頭朝司馬弘看去,她滿目震驚將目光落在王后身上,王后衝著她不着痕迹的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開口。

司馬卿乃是王后嫡女,與司馬弈一母同胞,因着正宮所出頗得聖眷。

縱然心有不願司馬卿也不敢在開口。

崔慍嘴角微微上挑,漫不經心的看了王玄一眼,將目光落在謝琅華身上。

謝琅華面上帶着一絲焦灼,緊緊抿着唇瓣。

這道聖旨與她而言是一道催命符!

一旦王玄接下這道聖旨。

王家也無甚可憂慮的,只要她從這個世間消失,那麼這道聖旨自然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謝長安滿目震驚的看着司馬弘,他久經沙場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也不是吃素的,他瞬間便想到了其中的厲害,他張口剛想說話。

司馬弘淡淡的朝他看來。

那一眼冷若冰霜,滿是警告的意味。

司馬弈和司馬睿更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王玄。

眾目睽睽之下,王玄勾唇一笑,拱手說道:“王玄接旨!”

王玄聲音一落,王禮走了出來,接過寺人手中的聖旨。

“哈哈哈……”司馬弘瞬間笑了起來,他慢慢吐出幾個字:“從此這世間又多了一樁佳話!”

他雙眼微眯,深深的看了王玄一眼。

謝琅華面色一白,慢慢的垂下眸子。

他接下聖旨無異於把她架到火上烤,再加上一些調料,便可把她製成一道美味的菜肴。

謝長安滿目擔憂的看了謝琅華一眼。

謝恆更是目不轉睛的看着謝琅華。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司馬弘半眯着眼看着跪在中央的司馬弈,司馬睿,還有謝琅華和謝長安,抬手讓他們退下。

“是!”一眾人起身回到座位。

崔慍慢慢的坐了下去,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王玄一眼,再看謝琅華眼底起了一層淺淺的疼惜。

王玄眼中一片清明,彷彿方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面無表情的坐了下去,依舊是那個目下無塵,淡漠孤傲的王家七郎。

謝琅華一腳深一腳淺的回到座位,雙眸恁的清寒。

這個夜註定平靜不了!

便是王家不出手,崔家和陳家也會出手的,他們又怎會任由司馬氏擺布他們。

今晚只要她一死,明日這道聖旨便是天大的笑話。

更是狠狠地打了司馬弘的臉。

“阿姐!”謝恆輕輕的喚了她一聲,伸手握緊她的手。

“琅華,莫怕一切都有父親!”謝長安扭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一臉堅定,妄想以一己之力替她擋去漫天風雨。

謝琅華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司馬弘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稍坐了片刻,便帶着王后離開了。

一場仲秋夜宴,至此也該落下帷幕。

宮中的消息,第一時間便傳回各大士族之中。

陳氏聽後冷冷一笑,滿目譏諷勾唇說道:“憑他司馬弘也想染指我王氏嫡子的婚事,真是狂妄自大的很。”

說著,她抬頭朝王晏看去,接著說道:“夫主以為呢?”

王晏垂眸淡淡一笑:“司馬氏怕是忘了我們也是有爪牙的,這麼些年我們與他心照不宣彼此互不干涉,如今他既然朝我們伸出手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把阿玄叫回來!”王晏眼光一凝,緩緩吐出幾個字來“他年紀不小了,也該為他定下婚約了。”

陳氏眼中徒然一亮,輕聲說道:“依我看阿意就很好,一來與我們門戶相當,二來也是我們從小看着長大的,脾性什麼的都再清楚不過了,崔錦倒是也合適,只是崔家教養出那樣的兒子來,女兒也不知是何等性子,若是委屈了我們阿玄就不好了。”

雖然她早已經認準了陳意,可這事還得他吐口才能成。

王晏輕輕的點了點頭:“那就陳意吧!”

“好。”陳氏瞬間笑了起來,抬手命人去把王玄叫回來。

出了宮門,陣陣秋風拂面,才令得謝琅華慢慢平靜下來。

事已至此怕已然無用。

王玄在前,他扭過頭來淡淡的看了謝琅華一眼,提步上了馬車。

一旁的僕從上前說了幾句話,他眉頭微微蹙起,緩緩說道:“我知道了。”

謝琅華看着王玄的馬車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崔慍一出宮門也被家族派來的僕從攔了下來,幾個人把他架回去了,嘴巴都被堵住了,連崔大崔二也只是眼睜睜的看着。

謝琅華也上了馬車,和來時一樣謝長安的馬車在前,他們在後。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神色格外的凝重。

馬車才走了沒有多遠,謝琅華突然跳下馬車。

“大小姐,你這是做什麼?”春桃忍不住驚呼出聲。

“阿姐!”連着謝恆也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謝琅華扭頭說道:“無事,我去找他說幾句話。”

謝文安聽着後面的動靜,命人停了下來,他剛要下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豈料,謝琅華提步上了他的馬車。

“琅華?”謝長安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謝琅華直視着他的雙目,緩緩說道:“想必你也知道,出了這樣的事,士族必不會放過我的,母親和阿恆我無人可托,思來想去只能託付給你,望你念着從前的種種,對他們多加照拂。”

“琅華,有父親在定會護你無恙的。”謝琅華說的事,謝長安何嘗不知,可他已經決定哪怕是死也再不會鬆開他們的手。

既是一家人,理應死在一起。

謝琅華淡淡一笑:“你護不住的,我不要阿恆和母親陪我一道赴死,我只要他們好好的活着。”

謝長安沒有開口,她說的都是事實。

片刻,他滿目堅定的看着謝琅華緩緩吐出幾個字來:“琅華,父親已經錯過一次,這一次父親再不會丟下你,要死我們便一起死!”

“你好好的活着贖你的罪吧!照顧好阿恆和母親便是對我的彌補了。”謝琅華淡淡的看着謝長安。

“琅華……”謝長安還想說些什麼。

謝琅華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接着又道:“你現在就去阿恆的馬車,等出了城我會便引開他們。”

想來宮中發生的事,早在第一時間便傳了出去。

如今那些霍霍磨刀準備殺她的人,只怕已經在路上了。

謝長安滿目沉痛的看着謝琅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莫不是還要令我失望?”謝琅華眼中帶着譏諷勾唇一笑。

不等謝長安開口,謝琅華接着又道:“還是說母親和阿恆的生死在你眼中一文不值?”

“琅華,等我,我安置好他們就會來接你!”謝長安深深的看了謝琅華一眼,眼中滿是不舍,他縱身跳下馬車。

謝琅華一個人坐在馬車裡,微微仰起頭,撩開車簾朝外看去,漫天星光,月色皎潔,着實是一個不錯的夜。

馬車剛駛出燕京城,謝琅華正準備讓車夫調轉方向,與謝恆他們分開。

哪知一人騎着高頭大馬擋在馬車之前。

“馭!”馬車猛地停了下來。

謝琅華皺着眉頭,撩開車簾朝外看去。

王禮出現在她眼中。

“我家郎君說了,你若想活命的話就跟我來。”王禮目不轉睛的看着謝琅華。

那瞬間謝琅華心中微微一動。

原來王玄再如何?終究沒有丟下她,棄她於不顧。

可是她卻不能這樣跟他走,她不能丟下母親與阿恆。

王禮彷彿看穿了謝琅華的心思,他先謝琅華一步說道:“別院里的人都已經妥善安置起來,你一會自然可以見到他們。”

謝琅華在無後顧之憂,她嘴角一彎,看着王玄緩緩說道:“替我謝過你家郎君!”

王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還是你親自向他道謝吧!”

王禮右手微抬。

四周瞬間出現數輛與謝琅華馬車一樣的馬車。

數輛馬車朝着不同的方向沒入夜色之中。

謝琅華則上了王禮準備的馬車。

王禮帶着他們竟然返回了燕京城中。

萬物寂寥,夜色正濃。

謝琅華他們出現在王玄與燕京城中的一處院落中,這處院落很是隱蔽,幾乎無人知它是王家七郎的。

他們到的時候,蕭氏和方幻雲皆已經到了。

夜還很長很長……

“父親,母親。”王玄對着王晏和陳氏拱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