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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漆黑如墨,不見一絲星光!沉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黑衣殺手衝進寧遠侯府的時候奶娘正陪着小公子和二小姐玩耍。小公子剛滿周歲,在冬日裡穿的又多,肉肉的一團好生可愛,二小姐蘇文鏡剛滿三歲也是一團的粉嫩。

孩童稚嫩的笑聲隨風入耳,如同脆生生的風鈴一般。在寧遠侯府多年,雖然是奶娘身份可是寧遠候和夫人卻從未將她視作下人。

眼下姐姐躲在假山後面,肉嘟嘟的小手捂在嘴邊嘻嘻的笑着,她知道弟弟肯定會去拉着奶娘來一起找她!

弟弟顫危危的在大樹後面兜轉一圈沒有找到姐姐,急的小嘴一抿,哼唧着要奶娘抱。

小小的身子張開短短的胳膊向奶娘撲過來,奶娘慈愛的一笑,小跑着伸手就要去抱。

可是就在一瞬間,小公子的身體卻輕飄飄凌空飛起,奶娘還沒回過神來小公子的身體“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小腦袋開了花,沒了一點氣息,手裡還抓着一顆在樹後拔下來的草!

本來安靜的寧遠侯府一下像是炸開鍋一般,凄厲的哭聲迴旋在寧遠候的上空。

就在侯府多年聽慣了宦海沉浮的故事,她知道今日輪到他們了。

奶娘撲在小公子的身旁就連驚呼一聲都還沒來得及,背後一涼,頭上一震就昏了過去。

殺手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一招斃命,奶娘醒來時,滿身的血污,背後傳來一陣劇痛。

周圍倒滿了屍體,還有他們的夫人,睜着一雙盈滿淚的眼死死的盯着假山。

奶娘是孩子的半個娘,侯府的孩子卻是她全部的孩子,幾乎是出於本能奶娘的眼睛掃過假山,看到山石之後那雙驚恐的眼睛。

前廳隱隱約約還傳來哭喊,殺手們此刻都去了正廳,奶娘的淚滴在小公子的屍身上,一咬牙轉身從假山洞裡抱出驚惶的已經無法出聲的小女孩,踩着屍體從後門逃離。

宵禁後的雍城一片死寂,幽遠漆黑的街道不知道哪一條路才是奶娘和孩子的生路。無論她怎麼走身後一路的血跡都出賣了她。而城裡的人更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施以援手,唯一的方法只有出城。

“娘親!”三歲的蘇文鏡在一番驚嚇後,伏在奶娘漸漸失去溫度的懷裡終於緩過神哭了出來。

“鏡兒不哭!千萬別哭,不然那些壞人聽到聲音就找到我們了!”小女孩的哭聲如同一把尖銳的匕首扎進奶娘的心裡,痛的她眼淚和着臉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蘇文鏡稚嫩的小臉上。

蘇文鏡已經三歲,乖巧懂事,目睹家人被殺,她雖然年幼但是起碼知道有壞人闖進了她的家,眼前只有熟悉的奶娘是她唯一的倚靠。

小女孩在奶娘的安慰下,懂事的閉上了嘴巴,可是大顆大顆的眼淚卻是滾落,不停的抽泣着。

城門上有個狗洞,奶娘帶着蘇文鏡從那裡爬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在夜色之中奔逃了一個時辰,奶娘的身後的血淋淋滴滴沒有斷過,一條血路隨着她的步伐蜿蜒在夜色之中。失血再加驚嚇和疲憊,就在她漸漸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遠處忽隱忽現的昏黃燈火驟然點亮她最後一線希望。

而這一點希望在夜色中接踵而來的嘈雜聲給掐滅,也就在這個時候她在注意到自己身後那一條血路。

眼中的恨讓這個柔弱的女子在漆黑之中雙眼也閃現出亮光,小公子慘死的景象還在眼前,奶娘的心狠狠的痛着,這樣的痛也讓她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鏡兒你記着你是寧遠侯蘇伯懿的女兒,你還有一個姐姐還有一個哥哥,你一定要活着,為了蘇家二百五十八口人活着。”奶娘從懷裡掏出一枚玉佩掛在蘇文鏡的脖子上,那是蘇家四兄妹人手一枚的翠玉珏。似是還覺不夠又從蘇文鏡身上脫下一件罩在外面的小馬甲。

“看到那裡有燈光了嗎?朝着那盞燈光跑,不要停一定要跑過去。奶娘去引開那群壞人,然後你就安全了!”奶娘指着遠處那如豆的燈火聲淚俱下的說道。

“奶娘!你不要走!”文靜的呼喊是一把最鈍的銼刀,奶娘的心一片一片被這稚嫩又無助的喊聲挫成了灰。

“奶娘不能跟着你,跟着你壞人就會抓住我們。你跑啊,朝着那燈光跑,記着你的名字叫蘇文鏡,你的哥哥叫蘇文熙,你是蘇家的女兒。一定要活着,記住了嗎?”

奶娘一邊說著,一邊推着蘇文鏡,每推一下,都覺的是把自己推過了千山萬水,奶娘只有低下頭狠狠地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嚇着了這個年幼的孩子。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今天到底怎麼了,先是一群黑衣人重進自己的家裡殺了自己的家人,現在唯一的奶娘不知道為何又忽然之間不要自己了。

無辜的孩子連連驚嚇一張小臉在夜色之中慘白如紙,年幼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只能又張着小嘴哇哇的哭。

奶娘伸手為孩子撫去臉上的淚水,那一滴一滴滾落的滾燙淚水燙的她身上像是戳了無數的血窟窿一般,心早就已經被車輪一次一次碾過一般已經成了灰。

“不準哭!聽到了沒有,快跑啊!如果你不跑奶娘就生氣不要你了!”奶娘伸手就要打,孩子在恐嚇之中終於慢慢的轉身怯怯的邁出了第一步。

這個幼小的身影轉身那一刻,奶娘的心終於碎成了渣滓,強忍着身心的疼痛奶娘依舊喊着怒意小聲喊道:“不準哭!快跑!你跑啊!”

不斷的鼓勵和恐嚇終於給了這個孩子勇氣,小小的身體怯怯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消失在夜色之中。

聽着嚶嚶的細小哭聲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遠方,奶娘眼中燃起決然的恨,心一橫,反手一抓,背上的已經快要凝血的傷口復又崩裂開來,鮮血瞬間噴涌如注。

朝着相反的方向奶娘用盡最後的力氣一路狂奔,而身後追擊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也牢牢的被她所牽引。最後終於在一懸崖邊,奶娘望向幾乎遠道天際的那一粒燈光,緊緊的抱着從蘇文鏡身上脫下的馬甲,蒼涼一笑,墜入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