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輩子苦夠了，就連成為一個母親的機會，都因我而錯失。我們……我們本該有個孩子的……是我對不起她，讓她和我們的孩子，遭受了那樣的委屈……”

阮萌萌沉默，對於那段往事，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造就爺爺和心愛的女人分開的人，是奶奶，她的親奶奶……

少女只能問：“爺爺，要不然你上去跟她見一面吧。我去幫你叫住她，她就快走遠了……”

“不，別去——只要能這樣遠遠的看着她，看着她幸福安康，我最後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老爺子阻止了阮萌萌，他讓萌萌推着他，遠遠的跟在余沁月和那個小女孩的身後。

看着她們祖孫兩去學校，看見那個叫小儀的女孩跟余沁月道別，看着余沁月一個人來到碼頭邊上，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不知在想些什麼。

阮萌萌慢慢的將阮老爺子推到了這附近最高的堤壩上，讓他可以輕易的坐在這裡，看清楚整個開河道，還有他心愛之人的身影。

阮忠齊就這麼看着，看着。

不停的喃喃自語——

“是我負了你……是我……”

他斷斷續續的說，阮萌萌聽不太真切，直到忽然某一刻，她的手被爺爺用力攥緊。

“萌萌——我死以後了，不許下葬，把我的骨灰收起來，交給沁月。等到將來，沁月也去了，萌萌，把我跟她葬在一起。”

阮萌萌驚詫：“爺、爺爺……那奶奶……”

“我跟你奶奶已經離婚了，我跟她什麼都不是。我阮忠齊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相信她李宜楠。如果有來生，我希望我永遠不認識李宜楠！”

“……”阮萌萌猶豫，她看得出爺爺對奶奶的恨。

可人死如燈滅，她原本以為，爺爺就算再恨奶奶，兩個人將來如果都去了，還是會葬在一個墓地里的。

“萌萌，答應爺爺……”阮忠齊攥緊阮萌萌的手，“就算爺爺求你，你要是不答應，爺爺會死不瞑……”

“不，別說了爺爺。我答應，我答應你……”

當阮萌萌點頭的剎那，阮老爺子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安穩的神色。

“答應就好，答應就好……”老爺子點頭。

一點一點轉向不遠處，還在岸邊站着的余沁月。

他的沁月在看什麼呢？

是不是在看，他們過去常常眺望的那些浪花……

看見大海的時候，她會不會想起他，會不會也和當年一樣，嬌嬌的叫他一聲‘忠齊’……

半分鐘之後，阮忠齊終於咽下了他這一生，最後的一口氣。

臨死前最後那一秒，他的唇角是上揚的。

他闔着眼，面朝大海的方向，表情安詳而平和。

阮萌萌早就發現了老爺子的異狀，她看着她的爺爺一點一點閉上眼，一點一點停住呼吸。

最終離開了她——

“爺爺……”

少女泣不成聲，她抱住阮老爺子。

最後一次抱住愛護她、疼她的爺爺。

*

“阮萌萌，你好狠的心啊，你居然霸着你爺爺不讓我們見他最後一面——”

當阮萌萌將老爺子送回醫院，通知了阮兆天等人趕來時。

她還沒出病房門，便聽到了阮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哀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