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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陛下面前,外臣是小國之臣,可是這個甚麼山後國,卻不應該欺壓在我龘日本國之上。外臣島津光夫的個人榮辱是算不了甚麼的,然而......事關我龘日本國體,若讓外臣屈居于山後國使節之下,外臣不敢受命。”

“呃......”

朱允炆也有點後悔,怎麼一高興就忘了他們之間爭名鬥氣的事了?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好硬着頭皮道:“島津使者,山後國使節是該國的王子,所以......”

島津光夫把眼一瞪,嗔目喝道:“陛下,山後小國,聞所未聞。就算是琉球島上的山南、山北、中山三國,也不過是彈丸之地,不值得放在眼裡的,何況是這個甚麼山後小國。該國的國王,在我們日本,還不及征夷大將軍麾下一個小吏,陛下若讓他上座,豈不是羞辱我們么?”

何天陽謹遵夏潯的吩咐,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做的不做,本來一直老實本份地站在那兒,等着人家請他入座。說實話,他還沒吃過宮廷御宴呢,看着滿桌盛宴還真有點饞。誰坐前誰坐後,他並不在乎,可是島津光夫夸夸其談,他一直默不作聲,那些大明官員看着他,眼神已微微露出輕蔑之意,他可就有點受不了啦。

尤其是島津那小矮子越說越慷慨激昂,後來竟躥到他的面前,仰着頭,指着他的鼻子嘰哩呱啦地一通講,唾沫星子都濺到了他的臉上,何天陽真的火了,那股海盜的剽悍勁兒上來,登時把夏潯的囑咐拋到了爪哇國去。

“嚷什麼呀,你嚷什麼呀?”

何天陽瞪起眼,瞅着眼前的這個日本國使:“你瞅瞅你那眉毛,那是眉毛嗎?眼睛上邊畫兩個點,我還以為是眼屎沒擦掉呢。你看看你那臉塗的,還有你那一口牙,本來就不齊,難看的要命,染黑了裝看不見是吧,你說你這樣的坐在前邊,你讓大明皇帝陛下看了還有胃口吃飯嗎?”

朱允炆臉憋的通紅,可他不能笑,絕對不能笑,他手下的大臣......也都在忍笑。

要說起拌嘴損人,何天陽可不打怵,再說他縱橫東海,日本和琉球都去過,對那裡的人都比較熟悉,平時偶爾談起這些異域他國的風俗習慣、穿着打扮,雙嶼島的人打趣說笑,曾有許多調侃的話,現在都被他給利用上了。

“你大膽,我......”

“我什麼我,口口聲聲我龘日本國,我龘日本國,你日本國怎麼了?皇帝陛下、各位大明的官員閣下,你們知道他們日本國的婦人都梳什麼髮型嗎?是椎茸頭,知道什麼叫椎茸么?椎茸就是香菇。本來是只有貴婦和女官才能梳的,可現在許多民間女子也在效仿。請皇帝陛下和各位大臣足下想像一下,街坊間,一堆香菇招搖過市......”

“噗哧!”

黃真沒繃住,一下子笑出了聲,他趕緊往後一躥,躲到了孟侍郎身後去。

“豈有此......”

何天陽把腰一掐:“什麼七有八有的!皇帝陛下,曾經有海盜劫了他們日本國的商船,到我們琉球來販賣,小臣當時看了就奇怪,哎喲,這是什麼盔甲呀,怎麼都是小孩子穿的呀,這不是唬弄人么,今天見着這位日本特使,小臣才知道,敢情那海盜沒唬人吶,可不就得做小孩子衣服么,做大了穿不了啊。”

明國眾大臣忍不住了,不知誰躲在後邊,吃吃地笑了起來,這一笑,便引得許多人開始發笑,只有朱允炆不能笑,強忍着,快要忍出內傷來了。

島津光夫勃然大怒,氣喘吁吁地道:“你這個......小小的......小國的王子,竟敢對我龘日本國使者如此無禮,我......我......”

何天陽得理不饒人:“你什麼你,本王子說錯了嗎?我是蠻夷之邦,你也是蠻夷之邦,你比我高貴到哪兒去了?我們國家的貴人,喜歡學習中土上國,中土上國的貴人坐轎,我們那兒也是坐轎,你們日本國那兒沒區別吧?不也學着中土上國坐轎子嗎?可你倒是學得像一點兒呀。

皇帝陛下,各位大人,你們知道他日本國的轎子是啥模樣,有多麼大嗎?就一口窗都沒有的黑匣子,拉開門兒鑽進去,一根杠子兩頭一抬,哎喲,那個小呀,跟雞籠子差不多,小臣從福州上岸,一路往京師里來,沿途中看見貴國鄉下大丫頭出嫁,坐的花轎都沒這麼難看!”

“哈哈哈哈......”

吃吃的低笑聲變成了哄堂大笑,其實大臣們很想給日本使節一點面子,可是這位琉球王子損人實在是......,他們想不笑都不成。朱允炆也忍不住了,只好把失笑很快地轉成溫和善意的微笑,勸和道:“二位貴使,都不要吵了,朕......”

島津光夫氣得臉色煞白,憤憤地道:“陛下,非是外臣不遵皇命,實是這小邦蠻王不知禮儀,外臣是來朝覲陛下的,他這般羞辱外臣,那也是對陛下不敬,陛下應該治他的死罪!”

“姓島的,你可別胡說!”

何天陽越說越來勁兒,大聲嚷嚷道:“你說不敬中原天子,誰不敬中原天子?我們有自己的服裝、語言、打扮,可是一旦要朝覲中原天子,一定要依着中原的規矩來,你再看看你,倒底誰敬誰不敬?我們國家自己沒有文字,我們就學中土文字,學中土文字,那就得學全了,這也是尊重,哪像你們。

你瞅瞅你們學的,聽說是把中土的字兒拆開了,缺胳膊少腿的就當文字用了,這叫什麼來着,畫虎不成反......反類犬。對,就是這麼說的,可還別說,你們那兒的人倒是挺認真的,雖說是畫犬吧,畫的還一本正經、鄭重其事的。”

“你......你......,八格牙魯!”

“你不用變着法兒罵人,我......本王子聽得懂。誰八格?我八格還是你八格!我聽說就你們那邊,那個什麼什麼天皇,是什麼權力都沒有的,掌權的是大將軍,對吧?”

這句話島津倒不否認,他傲然道:“不錯,那又怎樣?”

何天陽可逮着理了,馬上對朱允炆等人道:“陛下,您聽聽,眾位大人,你們都聽聽,這叫人話么?不管是大明國也好,還是我們那異國小邦也罷,那都是要尊王崇聖的,他們那兒弄個皇上,居然一點權都沒有。我們國的商人去他們那裡,回來說,你們的將軍大人一年收入幾百萬石,可是皇上呢,才幾萬石,弄得天皇的侍從經常混到吃飯要加幾成糠的份兒上,這叫什麼道理!”

朱允炆一聽,馬上變得很不爽了!

因為燕王朱棣的事,他忌諱的就是以下犯上,不敬君王,雖然他聽見日本人把他們的國王稱作天皇,對此很不滿意,不過眼下卻不想追究這件事了,他只是覺得,這個征夷大將軍,幾近於亂臣賊子,竟然把皇帝做了傀儡,這和姦雄曹操有什麼區別?

朱允炆的臉色冷下來,淡淡地道:“兩位使者,今日是朕設宴相請,你們再爭執下去,就是對朕不恭了。你們都是番邦使臣,在朕面前,一視同仁。賀天羊是山後國王子,你是日本國修理大臣,理應請賀天羊王子上座。入座吧!”

島津光夫眼睛都紅了,咆哮道:“陛下,你這是......你這是對外臣的羞辱!”

何天陽嘴不饒人地道:“你覺得羞辱,你覺得羞辱你死去啊,對了,好象你們那兒的人就喜歡自殺,在肚子上橫着這麼一刀,‘嗤啦!’一下大腸就出來了!哎喲皇上,咱們今天吃的菜,沒有肥腸吧?”

“陛下,外臣......忝為......日本國使者!”

島津光夫快氣暈過去了,臉色已經由脹紅變得慘白,他的嘴唇哆嗦着對朱允炆道:“代表着日本國體,外臣......外臣無法接受這樣的羞辱和安排。外臣不能赴宴,就此告退!”

說完,向朱允炆深深一鞠躬,又無比怨毒地瞪了一眼何天陽,沉聲道:“你,羞辱了我們日本國,你記住,我們日本國,要對山後國,開戰!”

說完不待何天陽回答,便倒身退出大廳,揚長而去!

夏潯躺在車上,臉上蓋個草帽,翹着二郎腿,似乎十分的悠閑自在,其實耳朵一直豎著,注意着宮中的動靜。

忽然,宮門開啟,有人出來了,緊接着旁邊車馬移動,那是日本國使節的車駕,夏潯騰地一下就坐了起來。

定睛看去,就見日本國使節從宮中一蹶一蹶地走了出來,新右衛門帶領侍從們正迎向前去,夏潯再往島津身後看看,宮門又合攏了,何天陽和萍女還沒出來,夏潯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跳下馬車趕過去。

鳥津光夫挺着一張茄子色的大臉正憤憤登車,夏潯跑過來,笑容可掬地道:“請問這位使者,我國王子殿下和王子妃殿下為什麼還沒出來呀?”

島津光夫激烈地揮舞着手臂,嘶聲吼道:“八格牙魯!死啦!統統地死啦死啦地有!”說完一頭撞進了車去。

車馬絕塵而去,夏潯站在外邊獃獃地發怔:“死了?莫非身份敗露了?那怎麼......沒人出來抓我?”

他看看緊閉的宮門,再看看遠去的車輛,莫名不知所以。

宮裡面,何天陽正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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