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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潯聽着莫可的稟報,招手把張俊喚了過來!”張都司,屬地的鬍子、馬賊慣常活動的地點、擁有的人數,已經摸清楚了吧?”

張俊道:“是,部堂回來以後,一直太忙,卑職還沒來得及向部堂稟報!”

夏潯擺擺手:“不用櫱報了,這事,你全權負責。如何剿、如何撫、如何剿撫並用,如何發動地方,你自行處理,我只要結果,不問過程。莫可抓住了一個阿魯台的探子,這人在哈達城裡,常替鬍子銷贓,哈達城裡類似的人物一定還有不少,你們兩個合作,把他們都控制起來。同時,蒲喇都被抓的消息還沒有傳開,你們看看,能不能利用他為突破口,予反天刀重創,這個人是遼東最大的胡匪頭子,如果能把他幹掉,意義重大!”

“是!”

張俊答應一聲,便和莫可走到一邊,竊竊私語起來。

夏潯又對萬世域和丁宇等布政司、都指揮使司的官員們道:“軍屯分開,不要搞一刀切,要因時因地進行微調。各衛所的戰兵,實際上只有五成,另外五成擔負著其他各式各樣的事務,其中主要就是屯夫。我們總的原則是四分六龘。四成衛所官兵轉為民籍。衛所屯夫的比例是兩成,實際上超過三成不止,這樣,屯夫全部歸為民籍,另外將一部分老弱病殘,失去戰兵資格,卻還佔着位置充數的老兵、傷兵也都撤下來。

衛所的屯田依舊是朝廷所有,不能無償劃給他們。改為民籍的屯夫和傷弱老兵一概以承包的形式擁有土地,就是使用權暫時歸他們,事先核定好每年上交的糧賦,但有所余,俱歸他們個人所有。這些官田依照官價,可以贖買,他們現在有錢,可以買走,以後攢足了錢,還是可以買走。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你最終不把這地契寫了他的名字,他終究是不放心的。”

夏潯說一句,相關的官員便應一聲,夏潯道:“募兵的事,現在可以放出風去。張熙童,利用各處府學多有各部族首領、長老子弟的便利,多做些宣傳。等到軍屯改革成,再正式開始募兵。”

張熙童也連忙答應下來。

夏潯又對丁宇道:“屯夫們本來日子就不太好過,叫他們改為民籍,相信大多數是沒有意見的,不過土地暫時只是承包租賃,而非無償劃給他們,也難免有些目光短淺者,擔心丟了鐵飯碗,這新的飯碗又不瓷實。包括一些傷老的兵卒,陡然由軍改民,又不知道自已能不能侍弄好土地,難免也要有意見,這方面的事你們要注意。”

丁宇現如今是侯爺,連張俊都讓他三分,說話當真是粗聲大氣,忙拍着物脯道:“部堂放心,哪個兔崽子敢挑刺兒,就算他是塊滾刀肉,我也把他剁了餡包餃子!”

夏潯瞪他一眼道:“胡鬧!誰叫你打打殺殺的了?要跟人家說理,如果你的父兄在被裁之列,發幾句牢騷,你就喊打喊殺的?這其中的道道兒,咱們明白,可他們還不是很明白。

你把話說透了,他還能這麼抵觸么?”

丁宇連忙陪笑稱是。

夏潯又囑咐他道:“你可不要以為把這些人丟出去就算完事大吉。現在軍屯改革,在明年秋天糧食打下來之前,這些人的吃喝拉撒,你們還是要管的。他們真的能自立時,你們才可以撒手,懂么?”

“是是是!”

夏潯又對萬世域囑咐道:“樺犁、耕牛、糧種,這些物事都可以把衛所中現有的生產工具,按照每戶承包的田畝數、人口數劃分下去,你們布政司剛剛成立,人、才、物樣樣都短缺,這就可以大大減輕你們的負擔。不過可有一樣,這些生產工具,你們要從張都司那裡接收,登記造冊,公開發放,發放名單張榜公布,接受所有軍改民的士卒家庭監督,如果有人營私舞弊,黃御使那裡和陳總理那裡一旦收了狀子,我唯你是問!”

總理和當時的總兵、總督、巡撫、提督、經歷差不多,是明廷的一種臨時性職務,陳壽就是遼東總理衙門的官長,所以叫他一聲陳總理,也只有夏潯這從後世來的人,心裡才覺得有些怪異,當時的人是不覺有甚希罕的。陳壽矜持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後面四大金剛卻是七嘴八舌,連聲表態,一致聲明堅決執行楊旭總督的命令,監督好遼東軍政各界事務,避免貪污腐化事件的發生。

這四大金剛是李夜天、吳擎宇、王譯、閻超,四人是因為夏潯慧眼識神棍,才有幸讓皇帝開了金口,踏上仕途的,自然以夏潯的門人自居,陳壽到了遼東之後,在人屋槽下,態度已大為改觀,縱然他不改觀,手下四大金剛全是夏潯的人,他也得被架在半空,動彈不得。

萬世域挺胸道:“部堂放心,下官親自抓這件事,絕不為此惹起民怨沸騰,只是,現在已是深秋,要安置這麼多人戶,劃地皮也要一陣子不是個容易的事兒,遼東人口少,想找那麼多人修蓋房舍也來不及。這些軍戶,還得暫時住在原來的營房裡,要不然這個嚴冬可不好捱。”

夏潯道:“那是自然,募兵怎麼也得明春才能進行,在此之前,這些改民籍的老兵,依舊住在原處。等到明年開春,和張都司聯繫一下,調兵幫着蓋房子,就當練練他們那膀子氣力好了。”

萬世域大喜,連聲道謝不止。

夏潯一路走,一路安排着,當真是雷厲風行,霹靂火一般。

手下的官吏們也是亦步亦趨,各領職司,內中只有一人,如徐庶進曹營一般,面噙冷笑,一言不發。

這人不用問,自然就是遼東都司的同知唐傑。唐傑和丁宇一樣,並列為指揮同知,論級別不相上下,只不過人家唐宇還有個侯爺的身份,無形中就比他高了一階。這個,他眼氣也沒用,誰讓他雖也立頗多,偏就沒有一個達魯花赤、一個韃靼太師的兒子呢。

不過他那張冷眼,夏潯根本懶得看,只當他是空氣。唐傑也把白已當了空氣,一路都是那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臭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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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西堡河東邊,有一個小村莊,二三十戶人家的規模,住得比較鬆散,房屋建築也是參差錯落,不甚整齊。

村東頭是一片林子,此刻正有一個漢子,站在那兒東張西望。

遠遠的,有幾個披着羊皮襖的漢子摸進了樹林,一個個俱都神情彪悍,腰問插着無鞘的鋼刀,刀柄就在手邊,易於拔出。幾人一進了林子,就分散開來,十幾步隔一人,相互照應着向前摸去,他們一手按刀,貓着腰探下去,並不見什麼埋伏,其中一人便直起腰來,大搖大擺地向前走去,其他幾人則四下藏進了林中,或傍依着大樹,或乾脆攀上了樹頂,藏身枝杈之間,悄然不動了。

林中央站着的那人正探頭探腦地四下看着,身後已然閃出一條大漢,身體粗壯魁梧,腳下卻像狸貓般輕盈,到了他跟前兒,伸手一拍他的肩膀。

那人嚇了一跳,猛一回身看見來人,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哎喲,梁爺,您怎麼親自來了?”

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哼了一聲道:“老子咋不能來?你咋約咱到這麼背靜的地方?”

這個鬍子乃是反天刀幫中的二當家,綽號風中刀,名叫梁穎耀,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遼東都司通緝榜上有字號的人物。等他那人則是蒲喇都,蒲喇都苦笑道:“阿魯台太師有些人手被官府抓了,我擔心受牽連,就躲起來了。”

“哦!”

反天刀上次收了蒲喇都的錢替他行刺朝鮮使節,就是為韃靼太師做事,梁巔耀早知他是阿魯台的人,一聽心中瞭然,便問道:“你躲你的,又急着找咱作甚,不是想入伙兒吧?”

蒲喇都苦笑道:“梁爺您說笑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哪還禁得起折騰。我說一件事,遼東總督要改革軍屯之制,您聽說過嗎?”

梁巍耀不耐煩地翻個白眼兒,道:“這關俺屁事?”

蒲喇都道:“這事兒跟您不相干,可錢糧的事兒,總跟您有關吧?”

梁教耀神色一動,忙道:“此話怎講?”

蒲喇都道:“衛所中,要有一半的官兵改為民籍,就地為民,以後專事耕種,可眼下都秋天了,他們也得要吃要喝呀。為了安置這些軍戶,朝廷撥付了大筆錢款和糧食運過來,朝廷也知道遼東這地方不認寶鈔,運來的都是這個......”

梁巍耀看見他的手勢,雙眼頓時一亮,脫口道:“銀子?”

蒲喇都道:“可不是,這是我在總督府的內線最後送出的一條消息,絕對準確!”

梁巍耀眼中龘射出貪婪的光,他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道:“說仔細些!”

“是!”

蒲喇都忙對他竊竊低語一番,兩人在林巾站了許久,那梁二當家的便轉身離開了,身入林中十幾丈後,發出一聲呼哨,藏身林中的手下便也紛紛追了上去。

蒲喇都抻着脖子又站了一會兒,才逡巡着折返回去,走出林子,穿村莊而過,到了村西頭,一個佩刀的漢子便從一棵老榆樹後面閃出身來,卻是夏潯的心腹秘諜戴裕諜。蒲喇都連忙迎上去,陪笑道:“戴爺,小人已經按您的吩咐,一字不差地對他說了。”

戴裕彬一拍他的肩膀,呲牙笑道:“嗯,幹得好!”

蒲喇都咧咧嘴,笑得好不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