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舊南越,九真郡。

夏日的九真郡,涼茶生意自然是極好,悶熱,潮濕,是九真郡的主調。

九真郡里的人,都已經知曉廖成抱上了武王世子的大腿,一如當年陳煜和元鐵山之間的關係,似乎又不是那樣。

當年的屠城,在老一輩人的心裡,依舊曆歷在目。

五絕堂,作為舊南越江湖的脊樑,是否還能夠挺得筆直?

投靠大仇人的兒子,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廖成是一個人回到九真郡的,只是一個人,就連自己的龍鱗馬都不曾騎上。

因為廖成的心裡也在害怕,害怕被人戳脊梁骨,當初給元青回答的時候,廖成說不怕,可是心裡終歸還是怕得。

老街坊里的悠悠眾口,才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

回到家中,廖寒星給自己的兒子備下了熱茶,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父子兩人。

板凳有些老舊,疑似還有被小孩子用導致刻畫過的亦痕,勾勾叉叉,很不完整。

廖成坐在硬板凳上,感覺自己整個人,成就以來的疲憊消失了不少。

硬床最是解乏,而軟床,只能越解越乏。

廖成道:“我的意思是,將五絕堂的兄弟們,轉移到姑蘇城,舊南越之地,我們可以放棄了。”

廖寒星彷彿蒼老了很多,臉色有些蒼白,自己的兒子,沒有入廟堂當官,反而入了軍伍之中,武王世子,在年輕人里也是一尊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

這個出路,自然是極好的。

廖寒星道:“那世子殿下的意思是?”

廖成說道:“也是我的意思。”

廖寒星明白了,江湖和廟堂,終歸還是有所區別的,沒有辦法混為一談。

齊冠洲,作為昔日的六驍將之一,如今,雖然還在元鐵山這個門面下,可背地裡到底都幹了一些什麼事情,廖寒星也不知道。

元青打算接手五絕堂,大概也是因為元麟的緣故。

子午聖劍,在元麟的手中,元麟自然要想辦法將這個人情給還清了。

客觀而言,五絕堂對於武王世子的用處,其實微乎其乎,江湖上的事情,元青也不是那麼的上心。

算是愛屋及烏,恩澤池魚了。

廖寒星說道:“我從小混跡於江湖之中,對於廟堂上的事情不算了解,和齊冠洲打交道這麼多年來,其實我也沒有什麼感悟,只是日子,得過且過。”

“你是讀書人,如今你也算是跟隨了一個明主,以你的眼光來看,日後你在武王世子的麾下可以走到哪一步,日後咱們的五絕堂,可否會斷了傳承?”

如今的五絕堂里,不說是四分五裂,也差不多了。

右派人士,已經徹底的被齊冠洲給收買了,而廖寒星這個堂主,也沒有辦法做到一言九鼎,獨攬大權,很多無奈的事情,廖寒星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廖成沉思道:“走到哪一步,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元青是一個好主子,所作所為,當得起大丈夫三個字。”

廖寒星苦笑了一聲,這箇舊南越,這個五絕堂,似乎在這個時代,總是和元家的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五絕堂入了軍伍,可以做些什麼,就連廖成自己都不知道。

江湖人入了軍伍,大多數情況下,都不得善終,因為這是和正經的軍伍搶飯碗,到時候的文武之爭,左右之爭,裨益之爭,都不在少數。

廖成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將整個五絕堂,在姑蘇城裡安置的穩穩妥妥的。

想來,也是悲傷。

年少的時候,以為自己讀了很多書,做了很多事,人脈關係也還不錯。

可真的遇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情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麼的蒼白。

元青雖然不會嫌棄廖成的五絕堂,可是廖成自己也清楚,如果五絕堂去了姑蘇城裡,連一點樣子都做不出來的話,元青也是愛莫能助,自強自立,是永恆的真理。

二十來歲的時候,才是真正認識這個世界的時候。

廖寒星明白兒子心裡的苦楚。

旋即說道:“我將你的幾位叔叔們都叫過來,大家一起說一下這件事。”

廖成嗯了一聲。

廖寒星走出自己的院落,沒一會兒,五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陸續來到了此間。

圍坐一桌,廚房裡備下了酒菜。

好久了,都沒有吃過家鄉飯了。

廖成吃的很有味道,細嚼慢咽,很像是一個正經的讀書人。

這幾位叔叔,自幼疼愛廖成,也曾經都將廖成當做了未來的頂樑柱,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廖成是一個讀書人。

廖寒星給五位兄弟敬了一杯酒說道:“往後,你們就跟着成兒吧,姑蘇城,我聽說過,可總的來說,我始終都沒有去過姑蘇城,聽說那裡,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五叔生的微胖,臉色黑紅,平日里的粗魯模樣,在今日根本看不出來。

說道:“沒事兒,既然是成兒的決定,那我們就去姑蘇城,換一個地方,換一個風水,只是那其餘人,始終都要跟着齊冠洲混,想來也是遺憾,有那麼幾個人,曾經也是五絕堂里的希望之星啊。”

說起其餘的人,幾人的心裡一沉。

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有不同的立場,這一點無可厚非。

齊冠洲可以給出那些人什麼樣的好處,廖寒星不知道,五叔不知道,但總的來說,當年的人還是當年的人,現在的人,卻不是現在的人了。

幾位叔叔們,都沉默不語,默認了這件事。

他們這些人,基本上一輩子都在九真郡里,都在舊南越的江湖裡,就這麼離開了,心裡不會悲傷,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總共五千餘人,去了姑蘇城,要是世子殿下不嫌棄的話,興許,還能組建成一支步軍,我們南人身材矮小,擅長馬下,並不擅長馬上,騎軍的話,就不要指望了。”

“到時候去了,也不要有過多的期待。”

“在哪裡都一樣,有多大的本事,就端多大的飯碗。”

幾位叔叔們聞言,心中酸楚異常,那個在舊南越里風光無限的五絕堂,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幾人也沒有多餘的寒暄,有什麼樣的話,等去了姑蘇城,大可以慢慢說。

叔叔們心裡清楚,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再過三日,五絕堂就會徹底的分崩離析,一部分人跟隨在廖成身後,剩餘的那些人,就成為了齊冠洲的人。

不存在鷹犬一說,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齊冠洲和軍師範義來了。

風聲這個東西,是無跡可尋的,廖成回來的時候,其實沒有驚動任何人,可齊冠洲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知廖成回來的消息。

既然來了,自然就要以禮相待。

齊冠洲熱切的說道:“侄兒從姑蘇城裡回來,想來也帶着一身的榮光吧,如今追隨在世子殿下身旁,日後大業可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