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才是干大事的時候。
傍晚之中,圓月如盤,繁星滿天,大地彷彿被鍍上了一層銀輝。
一個約莫二十五歲左右的青年,穿了一襲淡huáng色的錦衣,身材長壯,面目英俊,走起路來,卻是弔兒郎當的姿態,一路上是蹦蹦跳跳的。
剛下山,燕北眼睛瞪了一下,因為看見了兩個měinǚ,花椒與茴香。
然後眸光一轉,才注意到了元正和陳貴。
然後,還有一頭萬里煙雲照,和一個小毛驢,外加兩頭五色鹿。
燕北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一個消失那麼久的人,竟然忽然間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還是在這迷離的月圓之夜。
元正柔和笑道:“老夥計,好久不見了啊。”
燕北臨上前來,仔細打量了元正一眼,至於花椒茴香,燕北也不敢去看了,當初大鬧皇城的事情,燕北也有所耳聞,知曉花椒與茴香的武道修為,自己絕非對手。
“兄弟啊,消失這麼久了,才知道出來看看我,恐怕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燕北熱切的說道。
紈絝子弟,看似紈絝,實際上腦袋瓜子都非常聰明,尤其是在算計利益的時候。
元正白了一眼燕北,不屑道:“少來這套,當初你傳的是一身明huáng色的錦衣玉帶,如今都讓你給洗成了淡huáng色,雖然還是錦衣,可成色嘛,不敢恭維,對了,你這個玉帶估計也是地攤貨,這麼大的月亮,竟然都不透光。”
燕北頓時不服氣了:“我又不是你,人傻錢多的。”
元正繼續打擊道:“此地距離瀚州差不多五百里,你又沒有坐騎,你腳程不錯,當你乘風而行抵達青樓的時候,你所鍾愛的那個小姑子,興許已經接了好幾波客了,難不成,你不覺得噁心?”
“等你白天再回來的時候,有氣無力,然後又覺得,花了那麼多銀子,就那麼點時間結束了,心裡懊悔不已,然後等到下個月的十五,你又要走走老路子。”
“如此周而復始,人生其實是很無趣的。”
聽到元正和燕北的對話,花椒和茴香這等不食人間煙火的劍侍,下意識的遠離了此地,此地有些危險,也有傷風雅。
燕北這一次沒有貧嘴,很正經的說道:“我不是你啊,機緣造化那麼好,如今也不過象境中期,想要遊歷江湖,可是家裡不讓,如今又遇上了大爭之世,我想要有所作為,結果,懷才不遇。”
“我也知道青樓不是一個好地方,可對於寂寞難耐的第三條腿來說,青樓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兄弟,這一次回來,我需要你的幫助。”
元正一臉疑惑的問道:“莫非是瀚州那邊,對你們鐵血門施壓了,要將你們的鐵門山當做一個伏兵的地方,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給陳叔叔打一聲招呼就對了。”
燕北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我最近又吃了幾次霸王餐,等你結賬啊,前幾天,青樓里的掌柜的,已經來到我們鐵血門親自要銀子來了,我父親只好拖延幾日。”
“這不,今天晚上,我是要青樓那裡賠罪去了,門中賬面吃緊,我們的生意也不好做。”
“青樓里的欠賬,也得要清了才是。”
“你別看我人模狗樣的,其實我連二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了。”
燕北也是青樓的常客,青樓里的老油子,也都知道燕北和元正之間的關係,故此偶爾吃一兩次霸王餐,也沒有人計較這件事。
可次數多了的話,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再加上前一段時間,整個天下都知道元正一夜之間,人間蒸發了,沒人知道去向了何處。
這不,以前吃的霸王餐,總還是要還的。
元正一聽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都外出遊歷好幾年了,你竟然還利用你我之間的交情,在青樓里到處招搖撞騙霸王餐,你這是至於我何地啊?”
燕北拍了拍元正的肩膀說道:“我也沒辦法啊,我忍不住啊,從去年開始財政吃緊,鐵器生意也被你們瀚州的大良造給壟斷了,我有什麼辦法。”
元正欲哭無淚,人都離開了瀚州,可名聲在瀚州,還是被不停地敗壞當中。
燕北道:“兄弟,這一次我是真的指望你了。”
元正沒有想到,剛見到燕北,就要給他處理這種破事兒。
不過元正也不記氣,燕北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身為一個二不掛五的少主,總得體面地生活,哪怕是要面子不要里子,也不能丟了氣場。
元正也清楚,青樓里的燕北有多麼的放蕩不羈瀟洒風流,鐵血門裡的燕北,就有多麼的任勞任怨。
燕北的父親,對於燕北這些愛好,也是支持的態度,但也是讓燕北看着賬面辦事的,不能過火了,過火了的話,那就另外一回事了。
雖說是一個勉勉強強的紈絝子弟,可是燕北這個紈絝子弟,也算是到達了一種境界。
在青樓里吃霸王餐這種事,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做到的。
元正神色一凝說道:“放心,那點小事,我可以替你解決掉,不過我這一次來找你,是真的要和你商量一件正經事的。”
燕北心知肚明,元正不會平白無故的來找自己。
低聲道:“那麼借一步說話?”
元正道:“我不能去瀚州,也不能去青樓,這一次我是偷偷摸摸回來的。”
燕北:“……”
鐵門山二里地之外,有一條小河,河水平順溫柔。
河邊的風也很溫柔,帶着些許暖意,樹芽兒風已經開始吹起來了。
元正將自己的想法給燕北說了一個大概。
燕北說道:“實不相瞞,我們鐵血門的生意真的是越來越難做了,如今走的是吃老本的路子,這些年來也算是有些積蓄,不過老本吃的時間不能太長了,鐵門山這裡,也就是你說的那話,可能會成為伏兵的地方。”
“我們搬遷,也是在所難免的,可是鐵血門上下也有五千餘人,沒有找到一個fēngshuǐbǎodì之前,也不好搬遷。”
“對外吧,我們沒有門路,對內吧,瀚州之地也沒有我們的地方。”
“既然你把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我也願意跟着你去江南看看,我父親那裡吧,也好說話,但有一點,希望你可以容忍一下。”
元正道:“什麼?”
燕北徐徐說道:“上下五千人,其中有三千人,才是青壯主力,餘下的兩千人,都是一些家眷。”
“去了江南之後,你要保證我們每個人都有飯吃,都有事情做,而且,你還要保證,我們鐵血門上下,還得保留鐵血門這個名號,不算是雲端之巔的成員,得把雲端之巔和鐵血門區分開來。”
“換言之,我們和你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而不是上下屬的關係。”
“你可以吩咐我們去做任何事,但是不能剝奪我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