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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入八月,便開始陰雨連綿。姑娘的身子已經一日不如一日,時常氣喘、咳嗽。可偏她是個要強的性子,府上重事,皆一手掌管。既不相信太夫人的安排,也不相信姜姨娘能夠全力以赴操辦。

偏這些日子朝廷上,不知又出了什麼變故。國公爺已經接連三日不曾回府。

我站在一旁,看着姑娘伏案翻看賬冊,臉色越發難看。而束手站在一側等候批示的李媽媽更是萬分緊張。

門口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緊接着有人將帘子打開。我回頭,正瞧見探進頭來的黃媽媽。那是夫人的陪嫁,我曾經入林府時便是在她手下接受調、教的。

黃媽媽對我招了招手,我回頭見姑娘還在蹙眉看着賬冊,一旁的茶碗里還有熱茶,並不需要伺候,便留了幾個二等丫頭在屋裡聽候吩咐。自己個兒出去了。

“媽媽,出了什麼事兒?”我給黃媽媽微微福了福,算是見過。

黃媽媽拉了我的手,輕輕嘆了一口氣。“嫣兒姑娘又來了,因姑娘要見回事的婆子。現下正在稍間坐着呢。”

“她怎麼又來了?”我微微蹙眉。

這個嫣兒姑娘,是我們姑娘二叔家裡的堂妹。比姑娘小了十多歲,自小父母雙亡,養在老爺和夫人名下,很是受寵。姑娘對她也是疼愛有加的。

可姑娘不知道,這個嫣兒小姐每每以探病為由來探望我們姑娘,背地裡卻都要跟她的姐夫,我們姑娘的夫婿榮國公眉來眼去。

國公爺對我們姑娘何等情深。會理她?真是笑話。可她的做派,沒得叫人噁心。

姑娘不知道,我們下人卻都是清楚的。我和黃媽媽不能告訴姑娘,怕她傷心。加重病情。可私下裡卻都防着她的。聽說她來,我渾身的神經便緊繃起來。

“說是要來探望姑娘的,又不能攆走。橫豎。住不了幾日。國公爺正巧也不在家。找個理由打發了她回去要緊。”黃媽媽口氣無奈。

我垂了頭,暗自咬緊了牙關。這會兒屋裡傳出了瓷器摔地的聲音,緊接着便是姑娘的一陣輕咳。我忙進去,見姑娘臉漲的通紅,那回話的婆子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姑娘,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倘若是她們錯了,自叫領了板子教訓便是。何必累的自己的身子骨。”我輕輕拍着姑娘的後背。軟聲勸着。

姑娘是暴脾氣,自是聽不下去的。喝了一聲,叫那婆子滾出去。半天才緩過來,拉了我的手,叫坐在旁邊。

“懷瑜。”她眼神渙散,神情委頓,叫人瞧着便心生憐憫。我忙握住了她的手,應着。“姑娘,奴婢在呢。”

“原本你母親是我的堂姨母,你我本是姊妹。偏你家逢變故,不得不隱姓埋名在我身邊做個丫頭。自小我便覺得虧欠你的,原想着把身契交到你的手上,替你找個殷氏人家放出府去。可你偏卻捨不得離開我去。如今我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眼看着怕就要撒手人寰了。你也瞧見了,如今這府上便連廚房上管採買的婆子,都敢壯着膽子來忤逆我。我在時,方可以強硬手段打壓他們。我又沒有子嗣傍身,倘若去了。你們便還指靠哪個?”因是說了這一長串的話,難免要咳嗽一陣。

我哪裡聽得了這話,眼淚當即就涌了上來。“姑娘,您別說了。倘若你去了,奴婢便跟着您去。”

“說什麼胡話!”姑娘秀眉一擰,“你還有大好的年華,還得替我活着呢。”頓了頓,又道,“嫣兒是不是來了?”

我不敢隱瞞,只能點頭。

姑娘的臉色便越發難看起來,嘆了口氣。“她如何來的這般頻繁?不過是瞧着我日漸不行了,想着這填房的好處。熙平的性子隨和,待人溫柔,又生的英俊,難免叫她生出別的想頭。可......自小她便就是個不安分的。倘若她嫁進來,日後再得了子嗣,怕是榮國公府的榮華便就要敗了。”

“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別胡思亂想。太醫不是說,換了這個方子,挨過這個冬天就一定好了的嗎?”我抑制不住,哭出聲來。

姑娘抓緊了我的手,安慰道,“會好的,倘若不能將你們都安置妥當了,我如何忍心就去了。只可惜,我這一輩子沒能有個孩子,姜姨娘的孩子們又漸次大了,不好養過來。原配無子,國公爺......”

“國公爺回來了。”外面的一陣傳喚聲,打斷了姑娘的話。

我忙起身,站在了一旁,須臾,便見一高大人影將門帘掀開,國公爺一身風塵快步走進來,坐在姑娘身邊,抓了手,探了探額頭,關切問道,“姝兒,身子可好些了?”

夫人笑道,“好多了,你在宮裡這許多日子不曾好好休息。叫懷瑜打了水,伺候你沐浴,歇下吧。”

國公爺哪裡捨得離了姑娘,忙道不用。我見他們夫妻要說貼己話,便退了出去。

這一日國公爺一直留在夫人屋子裡,林嫣想方設法的想靠近,卻都叫黃媽媽攔在了門外。難免叫她心裡生出了怨懟。

後來,又過了幾日,姑娘非常艱難的開口說要將我開了臉放在國公爺的房裡做通房。我先是苦求不肯的。一是不願意做姑娘和國公爺中間的那個障礙,二是知道國公爺心裡裝不得別的女人,不願意這般委屈自己。

可姑娘防着林嫣,不願叫她最後禍害了國公府。便想叫我替國公爺生下一個兒子,到時候無論姑娘在與不在,都記在她的名下。

黃媽媽遊說了我好幾日,我又苦苦掙扎許久,到底還是答應了。那夜裡,國公爺一言不發。卻是極其溫柔的。他從不曾留在妾室屋子裡睡下,對我自然也是如此。

後來我很順利的有了身孕,而更加意外的是,姑娘那樣的身子骨竟也有了身子。

國公爺開心不已。擺了酒席宴請同僚。一時早將我望在了腦後。姑娘卻安慰說無論如何,都會給我孩子一個嫡子的身份。但叫我親自撫養,日後也要孝敬我。

其實我早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後來。我和姑娘在同一天生下了一個哥兒,可姑娘卻遭了林嫣的毒手,去了。

我來不及悲傷,便將自己的孩子和她的調換了。

因為我太了解林嫣,她貪得無厭,有朝一日嫁入榮國公府,自然是不會叫姑娘留下的世子活在這世上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孩子不過才三歲,便就那樣去了。

我日日夜夜不知淌了多少眼淚,可心裡卻終於輕鬆了。

林家曾救我於水火之中,姑娘待我恩重如山,老爺、夫人更是待我猶如親女。這樣的恩情壓得我常常透不過氣。如今卻終於覺得釋然了。

我用我一生的幸福,我孩子的性命,總算還了那份恩情。

後來的日子,榮國府幾經波折,我帶着成哥兒安居南方。最後又重返京都,重新回到了榮國公府。

這種種今日回憶起來,彷彿一場幽夢。叫生出多少感慨和無奈來。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叫一旁坐着看名冊的寧遠侯太夫人聽見了。

挑眸看我,“都說這人越老越愛感懷。我瞧着,這話正對你。如今成哥兒夫妻兩個一同往邊疆上任,那可是聖上的恩典,自古封疆大吏的家眷可都是壓在京城的。他們小夫妻啊,有的是造化,你便別在這擔心了。趕緊跟我挑孫子媳婦要緊。”

說著將那冊子往我面前一推。上面寫的都是些名門閨秀。各個在京中都是出類拔萃的。

“我是個婢女出身,哪裡懂得這些。夫人抬舉了。”這薛銘性子極像我們姑娘的,渾然天成的驕傲矜貴,叫人沒來由的在她面前就矮半截。

她卻端着我的臉,左看看右看看,很認真道,“別當我不知道,你原就是官宦家的小姐。因遭了難才成了人家的婢女。”

我突然驚愕萬分,她卻是莞爾一笑。“你我可是姊妹,相互幫助可是應該應分的,快來幫我挑。”

我眼前一陣恍惚,彷彿回到很多很多年前。我和姑娘都還是小女孩時,她常常會拿了許多絹花首飾,撲在我面前,“你我可是姊妹,相互幫助是應該應分的,快來幫我挑挑。”

回憶洶湧而來,叫我實現模糊。

我和姑娘的緣分興許從來都不曾端過,她生時,我日日陪伴在她身邊,她故去我又找到了一個與她酷似的人成為至交好友。

我這一輩子,沒經歷過姑娘和瑾之太子那樣刻骨銘心的愛情。卻擁有了一段難以忘懷的友情。

有時候我常想,倘若我是男兒之身,又不曾家道中落,是不是娶了林姝的那個男人便不會是殷熙平,填滿林姝整顆心的男人不會是李瑾之。

是不是後來所有的一切都同如今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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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番外全部完結。

這本書結束了。

其實說起來,這個故事我寫的很遺憾。

試着寫宅斗,已經寫了兩本了,而其實宅斗的部分寫的卻並不精彩。我想,或許這跟我的閱歷不夠多有關係。每次針鋒相對的戲碼,都叫我寫的有些幼稚。偏要拼出個你死我活不可,可其實靜下心來想一想,生活中很多矛盾衝突,大家都是用很緩和的手段解決的。

剛開始寫這本書的時候,寫了很久的大綱,也和編輯一起商討更改過好多次。開頭應該算是比較滿意的。

可是中途快要上架的時候,卻橫遭慘禍,我雖然一直沒有出聲,但的確影響了我寫作的心情。

又因為是長篇,學習、考試又有很多事情忙,寫起來就越來越費力。乃至於後面,有好多我想要寫的情節,想要表達的情感,都被我一筆帶過。

對於這樣的做法,我深表慚愧。

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沒有忘記寫文的初衷,將這個故事完完整整的講完了。

寫這本書的時候,我也有很多收穫。

對於重生、復仇、宅斗這種題材的文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理解。

我想,不管這本書,我交了怎樣的答卷,得到了怎樣的成績,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一起陪伴着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各自在成長。

感謝一路以來陪着我走下來的讀者、姐妹,還有一直幫助我的編輯。

我會繼續不斷努力,不管是在寫書還是在生活上。

也希望大家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都積極面對人生,努力最求自己的夢想,將自己塑造成自己最想成為的人。

最後,祝大家一切順利,笑口常開。

另外,這些巴拉巴拉的廢話都不在收費範圍之內呦。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