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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紀並未久待,完成了此次前來的任務,便與寧國公主告辭,他走出松鶴齋,深深吸了一口山莊內清冽的空氣,原本那鬱結的情緒也稍稍紓解了些。

“殿下?是現在就回宮嗎?”朱瞻紀身邊的一個內侍輕聲詢問道。

朱瞻紀思忖了片刻,才開口道:“既然都來了這了,那就去試馬埭轉轉吧,最近因為韃靼的戰事,我都許久沒騎馬了。”

內侍們自然連連應是,朱瞻紀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前往試馬埭,到了試馬埭外圍,還沒進入,便看到裡面已是有人在騎馬了。

負責管理試馬埭的宮人知道皇太孫駕到,忙不迭地出來迎接,跪在地上與朱瞻紀行禮。

內侍上前,語氣十分居高臨下地與那宮人問道:“裡面是誰在騎馬,通知那人趕緊離開,莫要驚擾了皇太孫殿下。”

那宮人不敢抬頭,趴伏在地上,語氣有些微顫地回話道:“回稟皇太孫殿下,裡面騎馬的是英國公府的二小姐,奴婢這就讓她離開。”

試馬埭內,騎馬騎地正歡的梅靜白並不知道外頭來了這一群人。她同任雲舒分開之後,她就直接來了試馬埭,兩個丫鬟一聽她要去騎馬,嚇得臉都白了,拼着命地阻攔,畢竟在她們的認知里,自家小姐從小身體就弱,多走兩步都會喘,更別說是騎馬這樣的劇烈運動了。

可梅靜白哪裡聽她們的,她這幾天在床上躺得骨頭都要酥了,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出來活動一下,自然不會放過,再說她來避暑山莊本來就是騎馬來的,自然要騎個夠本。

負責看管試馬埭的宮人看到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要來騎馬,也是十分狐疑,再三強調了若是沒騎過馬的人,第一次騎馬是十分危險的,有可能從馬上摔下來。

兩個本來就十分害怕的丫鬟臉頓時就嚇得更白了,一人攥着梅靜白一隻手,就是不讓她上馬。

最後還是那宮人挑選了馬場里一匹最溫順的母馬,且專門派了人來保護梅靜白,兩個丫鬟才鬆了手,但也依舊是緊張兮兮的,一眼不錯地盯着梅靜白,生怕她下一秒就會出事。

梅靜白卻是一臉嫌棄地看着那條被牽出來的溫吞母馬,這樣的馬,騎起來有什麼意思,她好想念她的踏雪啊,那可是真正的純種大宛良駒,是她十三歲生辰的時候,朱棣元賞給她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騎上它。

梅靜白不管心中多嫌棄,但此刻有馬騎總比沒馬騎好,聊勝於無了。她也沒等身旁保護她的人幫手,動作還算利落地踩上馬鐙翻身上馬,雖然換了身體,但記憶里不知做了多少次的動作還是十分嫻熟的,她雙手提起馬韁繩,雙腿夾緊馬肚,輕呼一聲“駕”,馬兒便開始慢慢小跑起來。這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拖沓。

站在一旁的幾人都看呆了,那負責馬場的宮人看着兩個嘴巴張得老大,眼睛都快瞪出來的丫鬟,問道:“你們家小姐以前真的沒騎過馬?”

兩個丫鬟立即搖頭如撥浪鼓。

“這不應該啊,剛剛那串上馬的動作,可不是生手能做出來的。”宮人明顯不相信,一付你們騙我的模樣。

兩個丫鬟早都已經懵了,也不管那宮人說什麼,眼睛仍然一錯不錯地盯着梅靜白,那眼神好像看到的不是她們家小姐在騎馬,而是一頭豬正在騎馬……

梅靜白才不管旁人怎麼看她,她從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到後面越來越嫻熟,終於慢慢找回了騎馬的暢快感。

她九歲的時候就跟父親學會了騎馬,雖然當時栽了不少的跟頭,但是那種如同飛行一般的樂趣,至今讓她猶縈夢寐。

梅靜白將速度提到了最快,馳騁間,她也看到了不遠處來的那一群人,她坐在馬上,視野不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領頭的明黃身影,也許是習慣使然,她忘記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福山縣主了,不由自主地衝著那人展開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朱瞻紀看到馬上那個衝著他燦然微笑的女子,愣了片刻,他應該是不認識這個人的,那張臉與他來說十分陌生,但為何又會覺得那人的笑容如此親切,好像在哪裡見過,而且那雙笑着的眼睛真是好看啊,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那裡面的靈韻彷彿要溢出來。

“算了,既然我們是後來的,又哪裡有理由去趕走先來的人,你們不要去驚擾她們,試馬埭這麼大,我們去別處即可。”朱瞻紀緩緩收回了目光,同身邊的內侍說道。

內侍們聞言立即應是。朱瞻紀離開之前又回頭看了梅靜白一眼,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而後才大步離開。

梅靜白看着遠去的一行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朱瞻紀怎麼會在這裡啊?他來這裡做什麼?等等,這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她方才做什麼要衝朱瞻紀傻笑啊,人家又不認識任雲舒,肯定要把她當成花痴了……轉念又一想,反正她現在是任雲舒,任雲舒的形象在朱瞻紀心裡是怎麼樣的,跟她又有什麼關係,而且任雲舒跟朱瞻紀也沒什麼交集,所以,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就忘了吧……

梅靜白自我催眠了一會兒,心中的那一點不安立即拋到了腦後,繼續自顧自玩自己的了。

安坐屋中的任雲舒並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被梅靜白抹黑,此時她正端坐着同寧國公主說話。

朱瞻紀離開後,寧國公主就來了她屋裡,告知她明日要進宮的事。

“娘準備明天一早就回府了,下午進宮去見皇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你這回落水受了驚嚇,還是早些離開這兒,回府上靜養的好。”寧國公主雖是徵求着任雲舒的意見,但話語中的意思明顯是讓她跟自己一同離開。

任雲舒自然不能離開避暑山莊,她還要待在這裡想辦法和梅靜白換回身體呢,寧國公主離開倒是正合她意,沒有了她在這裡看着,自己不管做什麼事都自由一些。

“娘,我還不想回去呢,我好不容易來一趟,都沒怎麼玩呢,要不您先回去吧,我再多待一段時日,您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不會再發生落水那樣的事了。”任雲舒開啟了慣常用在李氏身上的撒嬌大法,想着一樣都是做娘的,用在寧國公主身上應該也有用。

寧國公主看着任雲舒那小女兒嬌態的模樣,怔愣了片刻,眼眶竟是微微泛紅了,她沉默了片刻,稍稍緩了一下情緒,才又開口道:“靜兒,自從你爹走了之後,你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同娘說話了,娘真是……太高興了……”說完這話,寧國公主竟然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下輪到任雲舒懵了,什麼情況?她剛剛是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嗎,怎麼就把寧國公主給惹哭了,下面的話她要怎麼接,好尷尬……

寧國公主哭地差不多了,才擦了擦眼淚,拉着任雲舒的手繼續說道:“好吧,既然你還想在這裡多玩些時日,娘也不勉強你,只是你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可別再發生前幾日那樣的事戳為娘的心了,你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娘可就……”

看着寧國公主又有滔滔不絕的趨勢了,任雲舒趕緊打斷她的話保證道:“娘您放一百個心,我一定好好的,不會再出事了。”

好不容易哄走了寧國公主,任雲舒總算是鬆了口氣,心想着明天就去找梅靜白,兩人一起去冷香亭,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發現。

第二日清晨,任雲舒一送走寧國公主,就直接去悅性居找了梅靜白,她到的時候,梅靜白都還沒起床呢。

任雲舒在會客廳里坐着等了一會兒,就見到梅靜白一邊打着呵欠,一邊走進了屋。

任雲舒見她這付憊懶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礙着有丫鬟們在場,也不好直接說她,只能等她坐下了,才給她使眼色,讓她把丫鬟們都遣出去。

“你們都下去吧。”梅靜白歪坐在椅子上,一付沒睡醒的模樣,衝著身邊的芷卉芷巧揮揮手道。

任雲舒自然也示意了身邊的宮女們都退下,等丫鬟們將門關好都離開了,她才忍不住開口與梅靜白說道:“你這是什麼樣子,一點教養都沒有,站沒站像,坐沒坐樣,你好歹也是縣主吧,怎麼一點儀態都不知,你現在這可是在丟我的臉。”

梅靜白此時起床氣還沒散呢,她昨日高估了這具身體的承受能力,才騎了一個時辰的馬,身體就累得快散架了,從試馬埭回去的時候都是被兩個丫鬟攙扶着的,今天早上起來更是感覺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從床上爬起來,用着這麼又廢又丑的身體,她還有火呢,現在聽任雲舒教訓自己,自然就直接懟了回去,“丟你的臉,就你這張臉,還有什麼值得我丟的嗎?我沒有儀態?你覺得我需要儀態嗎,不管我怎麼站,怎麼坐,都比你們這些儀態端莊的好看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