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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賓臨城。

一名年輕的士兵在微弱燭光下,拿着紙筆不斷地寫着:

我叫任志晨,今年十七歲,是賓臨城的一名新兵。

我本在賓臨城轄下的任家鎮,過着無憂無慮地生活。父親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讀書人,也是任家的現任族長。

十一日前,西域回滬率軍進犯,在任家鎮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男人通通被殺死,女人和財寶都成為他們的私有物。

父親為掩護我們老弱婦孺安全逃走,帶領全族五百青壯,面對數百倍的敵人,足足阻擋了兩個多時辰,讓我們全族老弱婦孺三千人一個不少,安然逃入賓臨城。父親的死,在我心中的影響很大。

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此刻,這句話成為了我的人生信條。因此,我不顧母親反對,在五天前毅然從軍。雖然我只是負責為城頭的將士搬運一些不太沉重的物資,可我的內心感到無比滿足。

因為,我這是為守護自己的家族、為父親報仇,親手做了一點點小事情。整個任家在我的帶動下,也都主動幫助賓臨守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們的身影並不孤單,漸漸地,城裡的百姓一個個都拿出家中本就不多的積蓄,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甚至,連賓臨城的青樓女子,也捐出了自己私藏多年的金銀細軟,更宣布只要是軍人就免費伺候。這更加激發了青壯年人蔘軍的熱情,他們和我一起開始接受訓練。

我感覺,似乎是在我的帶動下,全城出現了軍民上下一心,只為抵禦敵人入侵的,空前而又驚人的凝聚力。在這凝聚力支撐下,本在五天前就岌岌可危的賓臨城,愣是打退了敵軍一波又一波進攻。

我現在十分慶幸,五天前腦袋一熱做出的決定。原來我真的可以改變自己,可以改變周圍的人,甚至可以改變全城人的命運。雖然這可能僅僅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

可至少,我現在還活着,不是么!賓臨城裡的人也活着,不是么!

白天在忙碌之中,路過青樓,偶爾也會有濃妝艷抹的美麗女子,嗯,調戲我。

她的身上帶着令人沉醉的香氣,身姿婀娜,體態妖嬈。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儘管心中有萬千想去,但要剋制,一定要剋制。

每天夜裡我都會練習手中的長槍,再練習的時候,總能聽到鄰家失去丈夫的婦人哭泣聲。

三天前,是敵人進攻最猛烈的一天。守城的五千將士,死亡過千,重傷過半。

賓臨城攻破在即,在危機關頭的最後一刻,一支渾身閃耀着金光的騎兵小隊,如神兵天降,揮舞着手中長矛出現在敵軍的身後。

神兵只有五十騎,但他們毫不畏懼,一路策馬奔騰,宛如一把利刃刺穿敵軍,殺到賓臨城門口,僅有兩人在激烈的廝殺中身亡。

“吾乃大陳禁軍北城衛小隊長——梁成。”那為首金甲戰士梁成放聲高呼響徹全城,“犯吾大陳天威者,雖遠必誅!”

緊隨其後,城下的金甲戰士和城頭的將士,齊聲呼應:“犯吾大陳天威者,雖遠必誅!”

感受到軍人士氣的鼓舞,全城百姓也齊聲呼喊,為守城的將士們打氣:“犯吾大陳天威者,雖遠必誅!”

賓臨城全體軍民,瞬間士氣大振,城頭的將士,以及城下的金色身影,捨生忘死,多次打退敵人的兇猛進攻。

夜幕,敵人終於退軍了。這時候城頭的將士才打開城門,讓僅剩三十九位金色身影入城修整。

但敵人並沒有就此罷手,這三天來依舊瘋狂進攻,城裡人的將士已捉襟見肘,就算加上一千多人新兵蛋子,也不足三千之數。

昨天,我第一次登上城頭,親眼看着身邊將士們,一個接一個倒下,卻無能為力。我很害怕,嚇得連手中的長槍都握不住。

直到一個金色身影,為了救我被亂箭射死,我才瘋了似的,嘶吼着,揮舞着手中的長槍,與敵人搏鬥。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那金色身影的名字。

戰後,梁成隊長走到我面前,輕輕拍着我的肩膀。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看他,剛毅的面容有數道疤痕,壯碩的身軀,似有無盡神力,英姿勃發,氣勢逼人。

他告訴我:他的兄弟雖然為保護我而死,但他兄弟的使命還沒有完成。所以他希望我穿起金色戰甲,接替他兄弟那未能完成的使命。

今天在城頭,我第一次殺了人。打退敵人進攻後,我是吃了又吐,吐了又吃,老兵說了: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殺人。

寫到這裡,任志晨放下手中的紙筆,給已經入睡的老兵蓋了蓋被子,悄悄出去揮舞起了長槍。

天亮了。

任志晨身穿金色戰甲,跟在梁成等金甲戰士身後,登上西城頭。

梁成望着回滬中軍大營,道:“我是個粗人。武力,不如禁軍將軍君塵那般勇猛;文智,不如統領公孫宇那般睿賢。你們誰腦袋瓜子好使兒,不妨一起想想,今日我們該如何應對敵人進攻?”

茫茫平原四面都是敵軍營寨,任志晨陷入沉思:

經過十多天激烈戰鬥,四面的敵軍,由之前一個方向一萬兩千人,銳減到一萬餘人;中軍主將的親衛團也由兩千人,減少到不足千人。雖然敵軍的死亡人數,成倍超過賓臨守軍,但在數量上,回滬仍然具有絕對優勢。

“敵人開始進攻了,全軍聽令,準備迎戰!”望着城下敵軍人影攢動,梁成厲聲高喝。

戰鬥持續了兩個時辰,直至正午烈陽高照,鮮血和汗水還在炙熱中盡情的揮灑。終於,賓臨城東城頭的守軍疲態盡顯,隨時有破開的危險。

回滬中軍主將不斷地發出軍令,軍隊逐漸朝東城門彙集,準備畢其功於一役,將兵力凝於一點破城。

漸漸的,賓臨西城頭下進攻的士敵軍越來越少,除了留下三千人負責佯攻,還有在後面坐看攻城的,中軍主將親衛團一千人。

任志晨眉頭一皺,眼皮微跳,突然計上心頭,踮起腳於梁成耳側輕語:“可如此如此......”

梁成聽後大喜,剛準備下令,又聽任志晨繼續說:“我無法預料這樣做能否成功,畢竟太冒險了,稍有不慎,敵軍就能破城而入!”

“無妨,就算沒有此計,賓臨亦是破城在即,何不孤注一擲,來個釜底抽薪!失敗了,無非就是城破人亡!若是僥倖成功,就能稍微延緩敵人破城的時間,給我們再多爭取一天喘息的機會。”梁成道。

“是啊,連續十二天了,如夢似幻!”任志晨點頭。

“誒呦,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哈!說話就是有味道。”梁成笑道,“命令東城頭守軍,讓部分敵人登上城頭廝殺,西城頭半數將士,去支援東城頭。剩下的守軍和禁軍繼續留在西城頭,立即執行!”

“諾!”將士們領命立即趕往東城頭。眨眼間,西城頭的將士只剩下不到四百人。

望着西城頭越來越少的賓臨守軍,回滬中軍主將繼續發號施令,調動軍隊。命令佯攻的三千士兵和親衛團一千人,對賓臨西城頭髮動猛攻。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了,太陽已經掛在西方樹梢上,陽光直直地射在西城頭守軍將士的臉上。城下進攻的四千敵軍,已經折損數百,但西城頭仍固若金湯。

似乎感覺到西城頭的守軍不太好惹。敵軍主將再度發布軍令,調集攻打南北城門的軍隊,向東城頭匯聚,並展開猛烈進攻。畢竟東邊已經殺到城頭上了,這裡根本登不上城頭,凡登上去的都成了死人。

於是,在敵軍主將調動之下,西城頭下只留一千餘人佯攻,還有後面繼續坐看的親衛團。

也許是感覺在西城頭下的敵軍,只有兩千多,覺得有點兒不安全。即使賓臨西城頭的守軍僅有三百餘人,敵軍主將也認為不該過於冒險,命令中軍大營徐徐後退,並逐漸朝南方移動,準備繞道東城門。

“好,除了禁軍將士,其他人都去東城頭支援,給我下令將所有登上城頭的敵人全部殺光!對了任志晨留在城頭,統領傳訊兵,代為發號施令!”梁成一口氣說完,大喝一聲,“開城門——”

西城門緩緩打開,梁成等三十八名禁軍將士,策馬疾馳,直撲敵軍緩慢移動的中軍大營。他們一邊奔馳一邊高喊:“你們的將軍跑了,你們的將軍跑了——”

本來負責佯攻的一千回滬士兵,並不以為意,誰知回頭一看,中軍大營的確是在動,就誤以為是逃跑。等再回過頭,發現金甲戰士已經近在眼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於是回滬士兵一千之眾,被三十八騎沖的七零八落,掉頭就跑。梁成等人衝散這一千敵軍,也不追擊,只是策馬朝着回滬中軍大營直撲而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眼下賓臨城孤立無援,也只有如此下策才能守住賓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