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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畫心玉體欠安,南暮離欲藉機探一下畫心有無神脈,立即一臉誠懇道,“仙姑確實氣色不佳,若不介意,可否讓在下替仙姑行個脈,回去也好尋些對症的良藥送來,以謝仙姑救家妹之恩。”

和光同塵怕南暮離診出畫心體內的噬神之毒,不待畫心回應,立即代為推辭道,“多謝城主費心,家師只是身染微恙,並無大礙,本尊還能應付,府中藥物也是一應俱全。”

雖說他南氏一門醫術不低,可在曠世奇才和光同塵面前,也只能算是班門弄斧。有和光同塵在,哪裡還需要他南暮離問診?

南暮離自然聽出和光同塵言語謙讓,已經給足了他顏面,也不好再厚着臉皮叨擾,起身向著畫心微微一福,告辭道,“是在下唐突了,既有藥師大人在,仙姑必能貴體安康,在下他日再登門叨擾。”

“青音,你代為師去送送城主。”和光同塵朝着那垂首卻不恭立的小丫頭吩咐道。

青音正偷眼瞧着南暮離,聞聲立即歡喜地應聲道,“是,師父。”

南暮離轉身前忍不住又看了看畫心,斂了斂眉,不再猶疑,側身隨着青音往暖閣外走去,心中瞬間已經做好了盤算。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便知道了。

至於和光同塵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么,到底是真神顯靈,還是裝神弄鬼,隨便找個機會試一試便好,甚至,都無須他親自出手……

南暮離前腳方走,還沒出卿樓,畫心已經又吐了滿襟滿袖的血。和光同塵霍然起身,立即扶了畫心去他平日里住的內院。

內室里檀香裊裊,和光同塵不由分說地將畫心按坐在榻邊,不顧男女有別,也不顧血污臟穢,抓起她的手,撩起她血色淋漓的袖袍,仔仔細細地替她把了把脈。

看着和光同塵越皺越深的眉頭,畫心心知不妙,卻斂了斂心神,面不改色。

“瞧着你這表情,是不是……施主我沒得救了?”畫心哂笑道。

和光同塵難得的斂盡溫和,一臉肅然,不答反問,“施主心口的傷,是什麼劍所傷?”

“看一眼便知我心口有傷,把一把脈便知那是劍傷,青城葯尊果然是不同凡響。”

關於那劍傷,說來話長,畫心不知如何言明,只得垂下眼睫,答非所問,言辭含糊。

“施主的傷口,已有萬年之久。”和光同塵搭在畫心雪腕上的指尖又緊了緊。

“原來……你早就看出來我是個老妖怪了。”畫心詫異地抬起頭來,又裝作毫不擔憂一般,看着和光同塵,只是笑,“小和尚你怕不怕?”

和光同塵並不與畫心說笑,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盯着畫心,默然中似乎自有一股力量,畫心被他盯得後背發怵,只得訕訕笑道,“上古神器,一劍穿心,醫不好的。”

上古神器?一劍穿心?

和光同塵腦中轟然,猶如驚雷劈過,心中劇痛,猶如長劍貫穿,指尖一陣收緊抽搐。

為什麼?他會覺得這麼熟悉?

那分明是她的過去,又彷彿與他有着共同的回憶。感同身受的痛意,讓和光同塵微微錯愕。

不知不覺,已喃喃問出聲,“什麼上古神器?為何要傷你?”

畫心又笑了起來,似乎故意逗他一般,“小和尚你好奇心也忒重了些,如你這般問下去,我一一答來,這天怕是都要黑了。瞧在你盡心儘力救我的份上,姑且允許你再問一個問題。”

“什麼上古神器?”縱有諸多疑問,和光同塵卻問的毫不猶豫,欲治病救命,必得先探根源,這乃是醫者第一考量。

這個問題卻是讓畫心略有意外,她知這和尚來歷非凡,知曉頗多,又聯想起那日他在荒廟裡替她割兔肉時使的沉淵劍法,猶豫了幾番,終究坦誠道,“天下第一神兵利器,沉淵劍。”

“沉淵劍”三字一出,畫心明顯感覺到和光同塵指尖的顫慄。

他是在意外吧?

那是沉淵劍啊,還是戰神君逸親刺的一劍,只那一劍,輕易便能葬了大半個天下。

如今她還能活着,便已足夠讓他意外了吧。

天下第一神醫又如何?

博古通今無所不曉的上神君隱,對此都束手無策,她竟然對這小和尚抱了一線希望?畫心的唇角不由浮現出一絲嘲意,她還真是想活着想瘋了。

她自然想活着,為君逸活着。

世人動則說什麼至死不休,她卻心裡通透,人若死了,一切也就都化為了烏有。

不休,也得休。

畫心輕輕拂開和光同塵把脈的手,故作雲淡風輕道,“即便醫不好,小和尚你也不必自責,不是你醫術不好,只怪我這病太刁。”

“會好的。”

沉默良久,和光同塵緩緩道,起身給屋內的暖爐又添了炭火,“施主先行安歇,貧僧且去煎藥。”

說罷,和光同塵起身往屋外走去。

“等等”

看着和光同塵的背影,畫心突然覺得莫名安心。還有他清潤的聲音,似乎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畫心思量,這個人,眉目端正,一身浩然,該是值得信任和託付的吧?

“我知道,我這病怕是醫不好了,否則……”

否則和光同塵也不會只有“會好的”三字安慰之詞,畫心低低一嘆,伸手從懷裡摸出那顆鎮魂珠。

鎮魂珠碧光幽幽,卻照得畫心面容更是慘白失色。

和光同塵一回眸便看見畫心滿眉目的肅穆,畫心將未說完的話咽回去,伸手將鎮魂珠遞出去。

“先前我許你一城山清水秀,正如我許他會救得南潯暖回城一樣,如今看來,都成了我信口開河,怕是沒一樣能做到了。”

畫心捧着心口,頓了頓,忍着痛長吁了一口氣,再開口時,畫心說來聲聲清脆,和光同塵聽來卻字字誅心。

“這顆鎮魂珠不說你也能猜到,自然是我從逸王身上取來的。南小郡主對逸王的心思,也都藏在這顆鎮魂珠里了。我想與其放南潯暖去做個孤魂野鬼,她或許更願意留在這鎮魂珠里,朝夕陪在他身側。”

越說,畫心只覺得心口越痛。

以己度人,天大地大,四野八荒,而她唯一想去的,卻也只有那人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