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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同塵知道,這是百里祭在暗暗驗他的傷,這些美人們看似在心無旁騖地調戲他羞辱他,一舉一動,荒唐至極,可她們那十分專業且有章法的驗傷指法又怎能瞞得過醫術卓群的和光同塵?

和光同塵心知肚明,想必此時,他的肋骨碎成了多少節,他的心肝脾臟移位了多少分寸,都應該被她們數得清清楚楚了。

自始至終,百里祭的目光未有一刻偏離過和光同塵,與其說是細細打量他,不如說是痴迷流連,移不開眼。

此時的和光同塵可以形容為狼狽至極,數十個蛇精般的女人交相纏繞着他,竭盡所能地勾引着他,或摸或蹭,或吟或嗔,那旖旎荒唐無度卻又詭異暗藏殺機的畫面令人不堪入目。

百里祭以為只要狠狠糟踐了他,將他從萬丈雲端踹進淤泥污淖里,讓他變得骯髒,被人唾棄,就能將他從自己的眼裡抹去,再從自己的心口剜去,從此眼裡再也看不到他,心裡再也不惦記着他。

可任百里祭百般糟踐,卻似乎任何淤泥污淖都掩不住和光同塵的傾世風華,他依舊眼眸清潤,笑意溫和,不怒,不躁,意態平和,宛如聖佛。

彷彿無論百里祭做什麼,都入不得他的眼,驚不起他的心,引不起他絲毫的注意。

在和光同塵身側所有的旖旎**,似乎都變成了可笑地跳樑小丑。他的聖不可侵,無形之中反過來羞辱了百里祭一番。

百里祭靜靜看着,不說話,許久,吐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藥師就不打算求饒?”終究是百里祭先失了耐性。

百里祭想,只要和光同塵求他,他就停止這一切對他的羞辱。然……

和光同塵顯然對百里祭成見已深,“求饒若是有用,毒尊手下又怎會有冤魂無數。”

百里祭握酒的指尖顫了顫,一雙陰鷙的眸子瞪着和光同塵,滿目赤紅里卻蘊藏了一絲錐心刻骨的疼痛,隨即陰沉沉地笑道。“藥師自然和別人不同。”

和光同塵淡淡抬眼,看向百里祭,“眾生皆一樣,沒什麼不同。”

聲音清潤,如同涓涓細流自百里祭的心上淌過,十七年前和光同塵不顧青城一眾權貴反對,執意為他解噬神之毒時,他也曾問過和光同塵素不相識,為何救他命如草芥。

和光同塵也是如此回答眾生皆一樣,沒什麼不同。

可眾生若是沒什麼不同,狠戾如他為何偏偏對和光同塵一記就是十七年?

若真沒什麼不同,他和光同塵為何數年不入臨仙閣,今日卻闖閣一怒為紅顏?

同是一句“沒什麼不同”,當年傾了他的心,如今又寒了他的心。

百里祭突然拍案而起,咄咄逼人地厲聲質問,“既然眾生皆一樣,你又為何待那個女人有所不同!”

和光同塵眉睫一閃,心頭微亂,思忖了一番,終於尋了一個恰當的理由,“她不在眾生之內。”

百里祭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般,先是仰頭大笑,隨即又勃然大怒,拍着七彩琉璃宴桌厲聲質問道,“不在眾生之內,那她是何方妖孽?”

她,何方妖孽?

她,是他的心口硃砂。

這樣的答案,和光同塵選擇緘默,只回了百里祭一個眼神,那眼神告訴他:你還不配知道!

百里祭繼續暴怒,瞪着和光同塵目呲欲裂,和光同塵只是溫溫和和地撇開了眼,百里祭似無處泄憤,隨手抓過一個舞姬,伸手便扯了她的衣衫,按在桌上一陣蹂躪,行止粗暴,惹得那女子慘叫連連。

如此折騰一番,因軟骨香的藥性還沒過,縱使百里祭想給和光同塵上演一出活春宮,卻也有些力不從心,越發惱怒地揮掌拍向那女子,那女子如斷線的風箏般撞在廳內的石柱上,霎時一線血柱噴出,順着石柱蜿蜒而下。

那女子立時進氣少出氣多,怕是,活不成了。一身衣不蔽體,青紅交替,傷痕細密,無不彰顯着百里祭的陰狠暴戾。

和光同塵闔目,佛珠慢捻,佛經輕誦。

百里祭猖狂地笑,“藥師可看見了?落在我手裡的女人,可都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和光同塵倏忽念及畫心,心跳漏跳一拍,佛珠錯捻一顆,佛經也念斷了幾行。

如此反覆靜不下心來,和光同塵最終停了經文,眼眸緩緩睜開,看着百里祭平聲問道,“你到底要貧僧做什麼,不妨直言。”

“我要你,對付逸王!”

其實,和光同塵與書逸二人,皆深不可測,又從未交手,因此百里祭也無法估判個高下,誰輸誰贏,難以定論。

所以百里祭盤算着,他只要掌控着畫心,先讓和光同塵去對付書逸,若是和光同塵殺了書逸,他再用畫心慢慢掌控和光同塵;若是和光同塵不敵書逸,他也可用畫心威脅書逸,救和光同塵一命,也算是償和光同塵當年救他之恩……

百里祭不知,自己盤盤桓桓的算計,算的其實都是和光同塵的生死,他既要利用和光同塵,卻又費盡心思地要為和光同塵想好退路。和光同塵就像是一顆他用着不順手卻又捨不得棄的逆反之棋。

對於百里祭的提議,和光同塵不置可否地回道,“我要先見到她。”

百里祭對和光同塵的執拗又是一陣冷笑,忽而收了笑意,正色道,“她本是逸王的女人,只有殺了逸王,她才會是你的。你要知道,你並不是在幫我,我們只是各取所需,成事之後,城土歸我,女人歸你。”

和光同塵淡淡看了百里祭一眼,毫不思索地,一字不改地,緩緩吐出方才的六個字,“我要先見到她。”

不容商量的語氣,**裸告訴百里祭,先見畫心這件事上沒有任何轉還的餘地。

百里祭此時算是看明白了,和光同塵一直對他處處容忍,唯在這件事上卻寸步不讓,擺明了不見畫心,一切免談。

見和光同塵的毒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而且百里祭知道,和光同塵雖看似安然無恙,其實已經傷的極重,肋骨斷了十六根,碎成六十八節,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數種奇毒已經侵入他的四肢百骸,縱他是大羅神仙,如今,大抵也算是半個廢人了,不足為懼。

百里祭心中忽又起了更邪惡地念頭。

他就是要不擇手段地逼迫和光同塵妥協!

“藥師果真想要見她?”百里祭斂了暴戾,換成陰柔的口吻,陰陽怪氣道,“也對,既然是交易,自然得讓藥師先驗驗貨,不過……既是在我臨仙閣,藥師便得按照我臨仙閣的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