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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意亂,情也迷。

恍恍惚惚,和光同塵捧着畫心臟污卻掩不住精緻的臉,手指摩挲着忍不住緩緩下移,他的目光也隨着下移,卻倏忽瞪大了眼睛,入目的駭然如一盆冷寒徹骨的冰水將他陡然潑醒。

她一身光鮮亮麗的紅衣被撕的破破爛爛,隱隱約約露出裡面一截月白色綉火紅曼珠花的玉錦肚兜,滿袖的山水迤邐被撕成了滿地的山河破碎,裙擺上金絲線綉成的花枝橫斜被揉的皺皺巴巴,群芳凋謝,七零八落。

更讓和光同塵觸目驚心的是,那不能蔽體的紅衣下,滿是抓痕和勒痕,或青或紫,或劃破血肉,或深嵌骨骼,那樣一條又一條新傷舊傷累累疊加,皆像是被什麼深勒進骨頭裡去了,他抱着她,幾乎能感覺到她一身的骨骼都被勒碎了,寸寸柔軟。

看着畫心咬緊的唇以及皺成一團的眉,和光同塵知道,她定是疼極了才暈過去的。

百里祭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和光同塵只覺得心口細細碎碎地疼,無法言說的滋味。再抬起頭時,他眼睛裡已微微泛起了紅光,射向百里祭的眼神如一把閃着寒光的刀,令百里祭不寒而慄。

百里祭沒想到,和光同塵那麼溫潤的人,也會有那麼噬人的眼神。

畫心昏迷,而他重傷,百里祭虎視眈眈,和光同塵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抱起畫心一晃身便要奪門而出,百里祭立即一揮手,呵道,“攔住他們!”

周圍的舞姬美人紛紛仗劍涌了過來,再無絲毫地嫵媚嬌柔,步伐詭異,身姿靈巧,一看便知,個個都是行家高手。

團團圍困,形勢立刻陷入危急,畫心的身體容不得任何劇烈的震顫,以免碎裂的骨節移位,因此和光同塵不欲纏鬥,抱着她,他甚至不敢輕舉妄動。

和光同塵來不及深思熟慮,幾乎即刻下定了決心,不計後果地伸手扯下脖間的佛珠,運足了內力將佛珠向四周彈了出去,佛珠離指,泛着金光,顆顆誅心,一擊斃命。

精準,狠辣,令人不寒而慄。

四周圍着的風情綽約的美人身影順次倒下,十數個美姬無一活口。百里祭雙眼一眯,立即抓起酒壺隨手一傾,壺中瓊液傾壺而出,在空中凝成數道鋒利的冰刺,一道道向上斜飛,徑直刺向趴在和光同塵肩頭的畫心。

感覺到身後一陣凜冽刺骨的寒意來襲,已經行到臨仙閣門口的和光同塵知道,若要躲過這些冰刺,除非折身向兩側迴避,然,這一避,便出不了臨仙閣了,待百里祭追上來,一番交手,勢必要連累畫心。

和光同塵幾乎沒有多加思慮,他將畫心完全遮在他身前,無視身後的冰刺一根根帶着劇毒盡數刺入他的身體,只是腳下不停地幾步跨出了臨仙閣,不管不顧地抱着畫心飛步直登卿樓而去。

背上被冰錐刺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和光同塵將畫心護在懷裡,被風雪吹僵的臉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百里祭目眥欲裂地追到臨仙閣門前已經晚了一步,他知道,一旦出了臨仙閣,他就拿和光同塵無可奈何了。

回頭看了看遍地的屍體,都被和光同塵一珠穿心而亡,百里祭怔愣了半晌,還是難以置信和光同塵竟然開了殺戒!

他不知道一旦他破殺戒會有什麼後果么!

難道那個女人對他來說就真的那麼重要?重過他的信仰,重過他的底線,甚至重過他的性命!

百里祭萎頹地一步步走回他的神仙府,坐回他的黃金椅。飲着瓊漿美釀,一陣失落惆悵,還有滿目的彷徨和迷茫,和光同塵既然殺了這麼多人,為什麼不殺他呢?

原本百里祭以為,他這般十惡不赦的人,和光同塵都容忍數年沒殺,這輩子和光同塵都是不會殺人的。

還真是,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百里祭坐在金椅上痴痴地笑,笑他輸在和光同塵手上,輸的心服口服。他抱着玉光流轉的酒壺喝得一醉方休。笑聲越發肆虐,在臨仙閣內回蕩,經久不息。

他雖然荒唐,可是做事,特別是做壞事,都會精心算計,步步為營,這是他從一個被眾人皆當做妖孽而被青城老城主養來專門用作試毒的命微如草芥的少年,能一步步坐上毒尊之位,且將毒派發展壯大的原因。

然而這些年他所有的陰謀算計里,永遠算不準和光同塵,似乎和光同塵已經強大到任何陰謀詭計都奈何不了他,已經淡然到任何俗世誘惑都擾亂不了他。面對他,百里祭時常會覺得無計可施。這也是毒派一直被葯派壓制的原因。

這次已經是百里祭算的最準的一次,他算中了和光同塵的軟肋,卻依舊算錯了和光同塵的忍力和耐力,更算錯了和光同塵為救畫心不顧一切的魄力。

所以,最後他還是,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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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入卿樓,和光同塵便再也支撐不住,脫力般垂垂跪倒在雪地上,體內似有火在燒,體外似有冰水在澆,冰火兩重天,驟熱驟寒,一陣氣血激蕩。

和光同塵只覺得氣短胸悶,忍不住想透透氣,一張口便被冰冷的寒風嗆了喉,一陣長咳立即牽動了五臟六腑,渾身的傷毒齊發,體外傷口迸裂,熱血橫流,體內氣血翻湧,他委實支撐不住,俯身一口熱血便噴在了畫心的臉上。

血水瞬間花了畫心的臉,血色赤紅,血溫滾燙,和光同塵立即神色慌張地勉力支起身子,將畫心緊緊溫實地抱在懷裡,抬起冰涼又麻木的手指不停地去擦她臉上的血。

他怕她嫌臟,可是那血卻越擦越多,他一袖的雪白都擦成了血色,他拚命忍着,他嘴裡的血卻依舊像是開了閘的河壩,止不住的往外涌,大滴大滴地從他緊抿的唇齒間溢出,滴滴不落地全灑在了畫心身上。

如此這般,和光同塵也不敢將畫心放在雪地上,他知道她怕。他抱着她,就像飢餓的狼守着受傷的羊,體內**叢生,他喘息着,咬緊牙關,一忍再忍,她就像一團燙手的火一樣在他懷裡炙烤着他,他不敢放手,也不敢再對她逾越分毫。

渾身的燥熱,身體似乎在膨脹,炸裂,幾乎令和光同塵的七竅都緩緩滲出血來。

血水濕透了他和她的衣衫,衣衫緊貼在他們身上,連往來呼嘯的山風都吹不起半片衣角。雪色的僧袍血染的紅,艷麗奪目,就像是為他們大婚而備的喜袍。

山風凜冽,和光同塵輕輕喘息着,正打算稍稍緩一緩便抱畫心回屋,先替她治傷解毒。卻忽見卿樓四周法陣大動,一陣風起雲湧,飛沙走石。

有人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