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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書逸不答,青音繼續笑道,“那個人就如你身後的那棵梅樹一般,生在塵土裡扎了根,時間過去得越久,根扎得越深,越不可自拔。王爺心上的那棵樹是王妃,可王爺知道王妃心上的那棵樹是誰嗎?王爺現在明白王妃為何要親手替師父種下那棵梅樹了嗎?此樹長青花長開,枝葉茂盛芬芳不衰,縱使他們兩地相隔經年不見,他們也紮根在彼此心裡,永遠不會枯萎死亡。即便她生生世世被王爺強留在身邊,她心心念念思的想的愛的都是我師父。”

書逸危險地眯起眼,忍不住拍案而起,一聲冷呵,“你到底想說什麼?”

青音見火候差不多了,立即借勢伏地請求:

“音兒斗膽,請王爺成全師父和王妃,您這樣執意將王妃困在身邊,王妃是不會幸福的。王爺有所不知,音兒曾偷聽到王妃和師父的談話,王妃對師父說原來是你啊。王妃還說她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師父了,他們前世就結下了緣,今生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前世結緣?今生註定?

書逸手中的杯子,應聲墜地,任杯中酒水潑了他半袖濕。

青音的一番話彷彿恰好坐實了他心間的可怕猜想和光同塵才是畫心要找的那個“君某”,而他自己只是因為生了一副相似的皮囊,所以才僥倖被她錯認錯愛錯嫁。

她是他陰差陽錯騙來地王妃!

這樣可怕的認知,讓他心中陡然而升一股他與她緣分已盡的恐慌。這樣的恐慌又在他的心頭逼生出一剎凜冽的殺意

只要殺了和光同塵!

她就會只屬於他了。

認錯也好,愛錯也罷,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現在她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隔着三尺遠,青音亦感受到了書逸周身散發而出的濃重殺氣,不由唇角微微一彎,笑意淺淡,有計謀得逞的心歡,也有愧對恩師的遺憾。

若是以前,她本沒把握書逸真有能力殺了和光同塵,可如今和光同塵去了北川,即便能回來,也是九死一生,若書逸此時半路攔截趁機動手,沒有十成也有九成九的勝算,可算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她想,書逸那麼聰明的人,一定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吧:

既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殺掉她師父,還可以順勢將她師父為畫心費盡周折尋來的救命之葯佔為己有,如此既能輕而易舉地解決情敵永絕後患,還能搶了為她出生入死尋葯的功勞,贏得美人心。

這般一舉兩得的好事,他何樂而不為?

半晌後,她正盤算得意時,忽被書逸的一聲怒斥驚得魂不附體,“你好大的膽子!”

她惶惶然跪下請罪,“王爺息怒,音兒……音兒只是感動於王妃與師父的情深義重,音兒猜想王爺以一紙婚書束縛着王妃,王妃必然不會幸福,最後心疼的還是王爺您自己,所以音兒才斗膽懇請王爺放手,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斷無冒犯王爺之意……”

不待青音說完,書逸已怒不可遏地呵斥道,“放肆!王妃與本王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誰給你的膽子污衊王妃的清白!”

青音跪在雪地上,抬頭看向書逸,目光帶着憐憫,薄唇一吐,輕聲問道,“真相事實皆擺在這裡,王爺何苦還要自欺欺人?”

青音的話字字如刀刻在他的心上,他身上如受萬刃凌遲般痛着,留下的是一道道不見血的透明傷痕,看不着,摸不着,卻無法癒合,寸寸疼痛噬骨。

青音知道,眼前這個高傲不可一世的男子,已經被她徹底摧毀了。他表面端然,心內難安已如坐針氈;他嘴上逞強,心裡其實已經對她所言深信不疑。

否則……淡定從容如他,不會控制不住地暴怒無常,也不會壓抑不住周身的殺氣凜冽。

雪花在他身側飄飄揚揚,他垂首直視着青音,雙眸赤紅怒瞪,一句一頓地警告道,“這些又與你何干?你給本王好好記得,關於王妃你膽敢出去造謠半句,本王屠你全城!”

聲線冷寒如刃,令她不由一個哆嗦。

她發現,這簡直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動不動就要屠她全城……

此時她才真正感覺到與虎謀皮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一個不慎,莫說是她師父,就連整個青城都要為他的憤怒陪葬。

青音只當書逸盛怒之下已經決定要殺她師父滅口,以絕後患,如今只是想封她的口,她立即滿口應承,“王爺教訓得是,音兒一定會守口如瓶。今日音兒只是酒後失言,還望王爺不要放在心上。”

書逸冷哼一聲,“滾!”

青音被書逸的雷霆之怒震懾得膽戰心驚,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覺得要見好就收,再得寸進尺恐惹禍上身,於是福身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待青音行遠了,書逸怒不可遏地將滿桌的珍饈踹得東倒西歪,站在那一樹紅梅下靜靜出神。

半晌後,他側首對着一黑衣暗衛吩咐道,“你,着曲千觴務必活捉黛純兒回來複命。”

“是。”一黑衣暗衛領命而去。

他又思量半晌,忽而一聲長嘆,吩咐另一黑衣暗衛道,“你,帶人伏擊於北川沿途,一旦發現可疑人等格殺勿論,務必確保和光同塵的安全,且小心行事,不得暴露行跡。”

“是。”另一黑衣暗衛領命而去。

抬手摺了一枝紅梅,他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喉間不斷翻湧的腥甜,心口一時疼得令他窒息。

緩緩踱步到廊下,立在畫心門前,方欲推門進去,他又不甚放心,轉身仰面吹了一聲口哨,白虎立即搖着碩大的虎頭落在滿院的雪花上。

不待白虎走近,他立即言簡意賅地吩咐道,“你去一趟北川,務必將和光同塵毫髮無損地帶回。”

向來對他言聽計從的白虎,卻朝着他長嘯了兩聲,站着不動。

書逸氣急敗壞地朝它瞪眼:連你也要造反不成!

白虎無辜地眨眼,低聲虎吟,似在與他解釋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