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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人生中的第一部智能手機,我感覺一切都無比的新奇,車上,我不停的捅咕着開車的史一剛:“哎,這個手機真的不用數據線連電腦,就能下載遊戲和鈴聲啊?”

“鈴聲下不了,但是你要玩個遊戲或者下載和圖片什麼的,直接就能下。”史一剛開着車,對於我一路上的喋喋不休十分無奈。

‘刷!’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我就把手機的網頁給打開了,隨後一臉震驚:“我艹!這網速也太快了吧!”

“這還不算快的,你這張卡是2g卡,等回到市裡,我帶你去升級成3g的,那個速度更快!”史一剛撓了撓下巴:“到時候我給你找個地方把wifi連上,你在線看電影什麼的,都可以!”

“這手機還能看電影呢?”我再次一驚。

“哥!”

“嗯?”

“別像個山炮似的,行不?”

“……”

……

一路鼓搗着手機,時間過得飛快,還沒等我把手機的功能整明白呢,我們的車就已經開進了安壤境內。

‘吱嘎!’

史一剛把車靠在路邊停滯以後,扭頭看着我:“去哪啊?”

我收起手機,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咧嘴笑了笑:“送我回家吧,我想家了!”

“好!”

史一剛點了點頭,直接向我家的方向駛去。

在小區門口下車以後,我目送史一剛開車離開,隨後轉過身,看着小區的大門口怔怔出神,眨眼間,我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回過家了,小的時候,因為家裡的貧窮和束縛,我總是想遠遠的逃離開那個逼仄、簡陋的房子,而生活有了起色以後,這個只有四棟樓的大院子,卻又成為了我心底最柔軟的那一絲牽掛。

在門口站了一會之後,我轉身去街道對面的超市裡,給奶奶買了一些營養品和八寶粥什麼的,拎着這些東西向院子里走去,很快進了樓道。

‘咣當!’

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映入我眼帘的,並不是奶奶那張溫暖而又熟悉的笑臉,反而冷冷清清的,把買的東西放在門口之後,我邁步去廚房看了一眼,鍋碗瓢盆都是空的,窗台上擺着的一碟小鹹菜,也已經變質發霉,生出了一層白色的絨毛,看見這一幕,我頓時心頭一緊,隨後轉身就要向外走,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奶奶出什麼事了。

‘咔噠!’

還沒等我走到門口,房門就響起了輕微的開鎖聲,聽見這個聲音,我頓時感覺整個世界都變的踏實了,因為這個房子,只有我和奶奶有鑰匙。

‘咣當!’

房門被拉開之後,奶奶步履闌珊的就邁步進了房間,跟我四目相對以後,老人憔悴的面容瞬間緩解,露出了一抹笑容:“呦,我孫子回來了!”

“奶奶,您去哪了?”看見奶奶進門,我也笑着迎了上去,但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因為在奶奶的身後,還跟着一個頭髮略帶着一絲斑白的中年男人,看見他之後,我擠出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老叔。”

“啊!”我老叔只是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隨後跟在奶奶身後就進了房間。

我老叔的具體年齡,我一直都不知道,也沒在意過,他是市啤酒廠的一名裝卸工人,我老嬸則是一家陶瓷廠的工人,他們夫婦都是臨時工,我跟他們夫婦的關係並不算很好,在我的印象里,我跟他也沒有什麼交集,我們所有的接觸,差不多全是因為利益。

我12歲那一年,父親病重,當時他是一家國內很知名的藥品企業,在我們這個省的代理商,我幼時父母離異,後來爸爸又給我找了一個繼母,我爸病重在床的時候,繼母捲走了我們家所有的財產,留給我爸爸的,只有一部手機和一台摩托車,當時這兩樣東西很稀有,也很值錢,我父親臨走前跟我老叔的最後一次交談,大致的內容就是把這兩樣東西留給了我老叔,算是託孤的信物,因為我老叔家裡只有一個女兒,也沒有兒子,我父親的遺願,就是希望他能照顧我。

那一天,正巧我放學之後,路過醫院想去看一眼父親,在病房門口的時候,也籠統的聽見了二人的幾句對話。

我爸虛弱的躺在床上,床頭柜上擺放着摩托車的鑰匙,和那部漢顯的黑白屏手機:“老五,我這一生,沒剩下什麼財物,這兩樣東西,就留給你吧。”

“哎!”我老叔當時是背對着我的,我並沒有看清他的表情。

“以後我不在,小飛就託付給你了。”我爸對老叔笑了笑:“你膝下無子,以後,你就拿他當自己的兒子吧。”

我老叔重重的點了下頭:“二哥,你放心吧!以後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不管怎麼說,他骨子裡流的,也是咱們老韓家的血。”

當時年僅12歲的我,並沒有理解兩個人對話之間的含義,也沒有感覺多麼悲愴,我對我老叔的記憶,只是有一次他下班去奶奶家吃飯,正巧遇見我回家晚了些,給我的十幾個嘴巴子。

他坦然接受了我父親給他留下的東西,而十幾年間對我的照顧,只有十塊錢,那十塊錢是在一年春節的時候,我給他拜年,磕了一個頭,換來的十塊錢壓歲錢。

我老叔是一個很難形容的人,偏執、自私,所以四十幾歲的他,在偌大的安壤城內,沒有一個朋友,這不是誇張,是事實。

正因為我跟他之間淡薄的關係,所以在他進門之後,我也沒怎麼跟他交流,扶着奶奶就回到了房間里,祖孫二人每次相聚,奶奶彷彿總有不盡的話要對我說,但大體都是那些噓寒問暖的話,我雖然很不耐煩,但都是耐着性子的再聽,因為奶奶平時很少露出笑容,但看着我的時候,她總是在笑。

‘咚咚!’

我在奶奶的房間里坐了不到十分鐘,老叔就走到門口,抬手敲了下門框。看見我好奇的表情,他對我揚了揚下巴:“韓飛,你過來一趟。”

“好!”我雖然心存疑惑,但還是站起身,邁步走出了房間。

客廳內。

我坐在椅子上,安靜的點燃了一支煙,也沒有作聲。

半晌,老叔看了我一眼:“剛才我跟你奶奶,是從醫院回來的。”

‘刷!’

聽見這句話,我瞬間抬頭,心頭恐懼萬千:“我奶奶怎麼了?”

“他沒事,就是血壓有點高。”

聽見這個回答,我微微點頭,就那麼一會,我的心跳就加速了不少,砰砰的跳個不停。

“醫生說,你奶奶年紀大了,身邊不能離開人了,得一直有人在身邊照顧他。”老叔說著話,也沒給我插嘴的機會,繼續開口道:“我跟你老嬸商量了一下,想搬過來。”

我老叔的話音落,我心底瞬間升起了一陣暖流,別管他對我怎麼樣,單憑他對我奶奶有這份孝心,就足以讓我感動,畢竟奶奶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牽掛的人,想到這裡,我笑了一下:“好啊,如果你們搬過來的話,我以後就在外面租一個房子,你們可以住在我的房間里。”說到這裡我又頓了一下:“或者讓我奶奶搬到我的房間,你們住那個大屋子也可以。”

我老叔根本沒在意我的話題,開口就把我打斷了:“我照顧老太太的前提是,這個房子,必須得給我。”

我被這句話噎的一愣:“什麼?”

“我不可能憑白無故的照顧她,平時我們兩口子平時的工作已經夠忙了,所以我和你老嬸的意思是,如果老太太同意把房子歸在我名下,那我們就照顧她,然後叫上你大爺和你大姑、老姑,還有你,你代表你爸,咱們去公證處簽協議,證明老太太走了之後,你們不會跟我爭奪她留下的財產,如果你們同意,我就管她,如果你們不同意,那老太太這邊,我就也不管了。”

老叔的一番話說的我十分陌生,呆愣了半天之後,我才不可思議的開口:“她可是你媽!”

“她不光是我媽,她也有其他的子女,憑什麼別人都不管,就得讓我管呢,這件事如果我得不到好處,又憑啥出力呢?”

看着眼前這個中年,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感覺到很噁心,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我心中對親情的最後一絲憧憬和幻想,被徹底擊碎。

看見我半天不說話,老叔繼續道:“這件事我跟你大爺和兩個姑姑商量了,她們都沒意見,現在就差你和老太太的態度。”

我點了下頭,面無表情的開口:“我奶奶怎麼說的。”

“她不同意,她說這個房子是留給你的,所以現在老韓家這些人里,就差在你的態度上,如果你同意,那你就去做老太太的工作,她要是同意把房子給我,我就管她,如果你們不同意,以後老太太得病什麼的,我就也不管了。”

“我同意。”聽完我老叔的話,我幾乎都沒考慮,就點頭答應了,自從跟東哥在一起之後,我平時回家的次數就已經越來越少,可以說我跟奶奶之間,已經我的世界裡,唯一彼此牽掛的人了,只要這個老人能得到照顧,於我而言,失去一些物質上的東西,已經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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