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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爍爍金色法印勢如破竹,自雲頂壓落,摧枯拉朽,江長安身前的法器每每啪地碎裂一聲,他的身軀也就向後震退十丈,口吐鮮血。

極道神兵搭配禁法的力量實在恐怖,他像是被百座大山撞在胸口,法寶接連碎了近十件,胸口的肋骨碎了四根,完全塌陷下去,一時就連呼吸都成了極其奢侈的事情。

“張狂小兒,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昔日你闖凌霄宮,若非你爺爺與不惑禪師,老朽早就廢了你!不過也無有差別,今日老朽就待江釋空好好教訓教訓他的乖孫兒!”

莫穀子陰惻惻笑着,忽然卻見江長安足蹬地面,半隻腳掌深陷泥土,苟延殘喘中演化法印,口中暴喝:“曌字訣!”

霎時間,兩道光芒自左右手傳來,一金一白,普照大地,死亡的氣息也隨之無限延伸。

日月同天!

噼啪!

壓制的崆峒印印法恍然間裂開一道縫隙,堅不可摧的屏障被鑽開了一道口子,江長安見勢飛身而起,穿過屏障,一步百丈,所有阻擋的凌霄宮弟子都被震成齏粉,衝殺到莫穀子面前,喝道:“老東西,我看還是你是跪下來吧!”

“狂妄,以為近身老朽就奈何你不得?”莫穀子冷笑,正要掐訣念咒,全身的骨頭都鑽進一股血腥死氣,臉色驟變,緩緩向上抬頭望去——

血雲中醞釀出一道嶄新的血雷,較之第一道更加猛烈!更加兇狠!

此子近身根本不是要拚命,而是妄圖用天劫同歸於盡!!!

莫穀子從頭涼到腳後跟,卻見江長安一把揪住了他的肩膀,得意笑着,躲在他的身下,牢牢鎖住,巋然不動!

“小子放手!”莫穀子暴怒,想要斬斷他的手臂,但天上雷光已落下——

短短一瞬,只得低吼:“崆峒印!”

金光閃爍,鋪照在二人頭頂。

夜色,血曜。

第二道天劫驚雷!

轟——

所有人都還沒從這短暫的生死較量中回過神來,洶湧的血光已鋪天蓋地傾盆直下,淹沒兩人。

半晌,雷聲止歇,眾人第一念頭不是看向二人,而是看向天上紅雲,但見血煞如海,更加濃稠了。

“江長安還未死!!!”

不僅是大能強者,三位仙人也為之變色。

看向地面的深坑,深坑中心躺着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還有半具枯骨混成的一灘肉泥。

“他……他早知會有血雷滾落,並且天劫受劫者是第一個感知雷劫降落時機的人,他算準了這個時間點,所以才急迫的找到不可能戰勝的莫穀子為對手!”有人驚叫道。

“莫穀子崆峒印法力無邊,也是諸多大能強者中少數有可能抵禦天劫的極道神兵,他拼了命所為的根本不是同歸於盡這種愚蠢之極的做法,而是……借極道神兵……消劫!”

這下他們才回過神,一股莫名的涼意令人脊背生寒:

“他不禁算計了莫穀子,還算計天劫!!!”

這個男人,是個只會蠻力的怪物?可為何能在廝殺瘋狂中擁有這樣鎮靜到令人髮指的頭腦心計?

他們這才發現,對於這個人,他們一無所知。

此時的他已經渾身是血,別人的血,月色下,那面目越發猙獰了。

他的全身陡峭蜷縮在廢墟之中,天劫的血雷儘管被崆峒印擋下了大半,儘管就連莫穀子都死在其中,但余勢依舊不是他所能承受的,立在背後庇護身軀的太乙神皇鍾已經完全扭曲變形,身體忍不住地戰慄着,他的整個背部血肉模糊,雙腳深深陷在岩壁里,雙手緊緊攥着拳頭,仍舊做出隨時進攻的架勢,額頭青筋乍現,憤怒地咆哮。

手中,握着一團黃銅狀的碎料,那是崆峒印的殘渣,至高無上的極道神兵,隨風化作灰燼。

腳下,踏着一枚摻血絲的頭骨,那是莫穀子的頭顱,奉為聖尊的凌霄宮主,不過一頭畜爾。

剛剛的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快到所有人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便已經被嚇住。

雖然他們早前就聽說過這位江四公子邪性的各種傳說,聽說他的狡詐絲毫不輸江府老狐狸江釋空,但萬萬沒想到,這真的是一隻又狡詐又兇狠的惡狼。

四公子的嘴角帶着笑意,那笑容讓蛇首仙都一瞬間感到不寒而慄,猩紅的蛇信蜷縮回嘴裡,但隨即又回神,吾乃仙者,何懼凡胎!

然而,當他直面江長安的剎那,卻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很奇怪,他仿若沒有半點痛苦,而是生死邊緣不停跳躍的酣暢淋漓,這是個瘋子!

滿是血污的臉上所擁有的,是一份難以置信的瘋狂,連半點痛苦的神情都沒有。

他掙扎着站起來,牽一髮動全身,每一個動作都帶來劇痛,可是他依舊倔強地站起來,面對所有人,面對着無可比擬的仙。

他看向了安仙子,莞爾一笑。

安君堂眉心一蹙,只覺心痛到了極點。

為什麼還要站起來,為什麼?只

要趁勢倒下去,我以禁法與他人殊死一搏,與這天劫殊死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面對虎視眈眈的千目上尊,安仙子出不了聲,只能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着江長安一步步艱難地往前挪,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出一綹血紅色的沙坑,眼淚一滴滴下墜。

她曾是翻手摘星辰的掌燈人,也曾是覆手倒山河的女帝,十萬年來,卻第一次這般無力,這股無力讓她心生一股執拗的厭惡,對自身的厭惡。

直起脊樑,他衝著所有人,指尖從他們方向一一划過,冷笑道:“還有誰想來?”

無人做聲。

他環視眾人,癲狂地笑,笑聲悲切。

那一刻,整個天地寂靜得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

在那詭異的笑聲中,三個仙人也為之動容,他們只能看着江長安笑,癲狂大笑,直到咳出鮮血。

他們在怕,可是他們怕什麼?

他曾經是與天劫法度足以並肩齊驅的青燈,幽幽古殿中掌管百萬萬命火的燈燭,但他如今也不過只是一個凡夫俗子而已。

哪怕江長安做出這種猶如自殺的舉動,他們還是不敢往前一步。

“江長安,你再強力氣也總有枯竭的時候,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你只要求饒獻上身上所有仙寶,我們或許姑且可饒你……”

“去你娘的!”龍囿靈怒罵道:“欺軟怕硬,你們可都是赫赫有名的‘正道人士’,還在此恬不知恥地說饒恕!今日此時豈能善罷甘休,即便我兄弟力竭,還有我龍族!飛龍騎何在!”

吼!

龍吼聲震天動地,一條條銀色神龍穿梭雲霧中飛來,銀電般交織,每一頭飛龍龍角都纏着粗壯的鎖鏈,龍頭上則有一位身穿龍鎧銀甲蒙面的古老修士盤坐,足有三十頭。

“飛龍騎!他們不是早就絕跡了嗎?”

“傳聞琅嬛閣冰凰族的凰神衛就是為對抗飛龍騎而衍生出的族群兵種,但凰神衛卻要遠遠遜色于飛龍騎,這不僅是血脈的壓制,還是因為飛龍騎從第一次兩族之戰就已存在,並且聽聞數萬年前第二位妖帝‘封疆’曾偶入煙瘴海龍潭,教授奇陣秘法,實力究竟如何,無人知曉。”

一陣陣驚嚇聲不絕於耳,短暫喧嘩後所有目光都凝視戰場上血肉模糊的人影身上。

“哈哈哈!”江長安咧開了牙大笑,噴着血花,歇斯底里的笑聲在山間回蕩。

忽然,他指向蛇首仙,眼神像極了在看一條畏畏縮縮扭曲在塵土中的蚯蚓。

“他們不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