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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溪擦着嘴角的牙膏漬跑到對方面前,低頭說了一句:

“早上好!”

眭陽低頭看她,想這丫頭瘦成這樣,頭髮也像團枯草,和林征另外那個以漂亮聞名的妹妹比起來。

實在是,天差地別。

“你!”眭陽盯着她,說:“考試都不背書包的嗎?”

枕溪把掌心攤開給他看,上面躺着一個筆袋。

“帶了。”

眭陽晃了晃腦袋,轉身走了。

枕溪小跑着跟上,小心地說:“謝謝您。”

“先說好,我把你帶到學校就算完事,以後可別煩我。不就是七中的入學考試嘛,幹嘛說的跟要參加高考似得。”

枕溪殷切地點着頭,滿口說著謝謝。

“話說,林征為什麼……”眭陽眯着眼睛,在想要用什麼詞彙來表達昨晚經歷的那些莫名其妙。

“他為什麼要綁架你?”

“他不想讓我今天去考試。”

眭陽扭頭看她,一臉的不理解,說:“為什麼啊?”

“他不想讓我上學。”

“不上學多好啊,我還不想上學呢,我也希望有個人能在我考試前把我給綁架走。”

很幼稚的說法,但是以這個人的出身,確實上學讀書於他只是錦上添花。

枕溪不想再多說下去,她轉移了話題,問:“我們要怎麼去學校?”

眭陽個子高腿又長,沒走出幾步就把枕溪給甩在了後頭,他說:“坐車去啊,難不成還走路?學校那麼遠。”

“坐車?”枕溪小小地叫了一聲,說:“可是我沒帶很多錢。”

那人突然止住了步子,回頭盯着她,許久,說了句:“你還真把我當找小學生拔毛的流氓了。”

之後他再也沒說話,枕溪跟在他後頭走,最後坐上了他家的小轎車。

眭陽吩咐司機開車,枕溪把背脊挺得筆直,小聲地說:“謝謝您。”

那人看了她一眼,把頭扭向了窗外的風景。

……

“你那妹妹昨晚真沒回家?”

林征蹲在花台上,聞言煩躁地把煙頭按在了地上,說:“沒回,不知道死哪去了,昨晚我爸媽找了她半宿。”

“不是,你要真在這堵到她,還能真把她給帶走?這可是學校門口,周圍都有老師的。再說你幹嘛不讓人家去考試啊?”

“那個死丫頭絕對不可以讀書,雖然說她考了試也讀不成,但是不考最好。一會兒你們看我眼色,她只要一出現,咱們拖了人就走。今天的事只要辦成了,我就有錢帶哥幾個去happy。”林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這時,身旁人推了林征一下,說:“你妹來了!”

“咦?”那人緊接着疑惑了一句,說:“你妹下來的那輛車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呢?”

林征迅速從花台上跳了下來,吆喝着:“那個小賤人居然有錢坐車來,看來她確實藏了錢。兄弟們,幹活了,回頭搜搜她藏了多少錢,咱煙錢有了。”

枕溪一抬頭,就見林征猙獰地笑着站在她面前,嘴上說著:“妹妹,昨晚怎麼沒回家?爸媽可是找了你好久呢。哥哥帶你回家跟爸媽交待一下吧。”

枕溪往後退了幾步,回頭看着那輛還沒離開的車。

林征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覺得那輛車眼熟得很,他一手抓住了枕溪的胳膊把她往回拉,說:“走,跟哥哥回家吧,今天可沒人幫你了。”

說話的時候一隻手已經捂住了她的嘴。

枕溪牢牢盯住前面的車子,看見車門打開時才鬆了一口氣。

林征只見一隻潔白的球鞋從車裡邁了出來,那是他在雜誌上看到的,喜歡了很久的,昂貴的款式。

眭陽把半張臉藏在了立領外套下,只露出一雙眼睛和紅紅的鼻尖,他走到他們面前,從衣兜里掏出一塊橡皮遞給了枕溪,說:“還愣着幹嘛?不去看考場?”

枕溪甩開林征接過橡皮的動作一氣呵成,她轉身往學校跑,跑出幾步又轉回來給眭陽鞠了個躬。

“考試,只有今天一天是吧。”突然地,眭陽問了這麼一句。

枕溪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眭陽又把下巴藏進了衣領里,衝著枕溪隨意地擺了擺手。

看着枕溪進了校園,眭陽才把目光移到面前這些人的身上來。

“陽哥,你跟我妹妹怎麼會?”林征一字一字地,小心地問了這麼一句。

“今天沒事吧。”眭陽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

幾個少年默契地點了點頭。

“那行,跟我回家做點事吧。”語罷坐上了副駕駛。

一群人面面相覷,好似沒明白過來對方話里的意思。直到車子駛到了他們面前,車窗降下露出了眭陽的臉,他抬眼看着他們,說了句:

“還不走?”

五個少年窘迫地鑽進了車子后座,緊緊地擠在了一起。

枕溪走進考場的時候距離考試開始還有一刻鐘,坐到了座位上,她一直懸着的心才落了下來。

她把剛才眭陽給她的橡皮攤在了桌子上,那不是一塊全新的橡皮,上面全是無聊幼稚的塗鴉。

正面寫了四個大字“讀書很煩”,背面畫滿了豬不像豬,狗不像狗的生物。

“同學,你有多餘的橡皮可以借我一塊嗎?”

枕溪把橡皮握在了手心裡,抬頭看向跟她說話的人。

清清俊俊的少年,穿着乾淨的純白襯衫,說話的語氣很溫柔,拿着鉛筆的手指勾勒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枕溪的嘴角嘞到了耳後,眼睛彎彎帶着笑意。

“不借!”說著臉色一變把對方搭在她桌子上的手給揮了下去。

“你!”對方驚訝她的舉動,但礙於監考老師的入場沒再說什麼,只是迅速拉開椅子在她前面坐下了。

枕溪看着面前人發梢和衣領中間的那段脖頸,手癢地想拿圓規扎進去。

監考老師開始點名,第一個就叫到了他面前的少年。

“饒力群!”

“到!”

前面人把試卷傳了下來,小聲說了句:“多餘的橡皮借我一塊。”

枕溪依次把試卷往下傳,聞言說了句:“我管你。”

那人惱怒地轉回了身去,枕溪動了動嘴,無言地說了句:

“吔屎吧,饒力群!”

分班考試只考語文數學,為了準確地把實驗班和平行班劃分開,考試的內容其實是超綱的。

做題的過程中枕溪能一直聽見小聲哀嘆和反覆翻試卷的聲音。估計就是因為這個,林慧才敢提出考上實驗班就讓她讀書的條件吧。

想必七中入學考試的難度,她也是提前打聽過了的。

檢查過兩遍後,還剩半個小時的時間,枕溪開始拿橡皮把草稿紙上的演算過程擦除。

稿紙要上交,她作弊地用了高階的演算公式,要是被發現了可解釋不清。

兩門考試一早上就結束了,枕溪走出考場的時候被人叫住了。

一個圓臉圓眼睛的小姑娘朝着她跑來,兩個馬尾在身後擺出好看的弧度。

青春又元氣,像是沾了露水的青蘋果。

但是枕溪並不認識她。

對方跑到她面前,氣喘吁吁地說:“同學你好,我叫盧意,和你在同一個考場,就坐在你斜後方。”

枕溪歪頭看着她,估計是探究的意味太明顯,讓這個叫盧意的姑娘臉頰有些泛紅,她說:“我看你試卷做得很快,我們可不可以對一下答案?”

“不可以。”枕溪轉身就走,盧意跟在她身後,焦急地說:“你就跟我對一下吧,有好幾道題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枕溪止住步子,看她,問:“你怎麼知道我的答案就是標準答案?”

語罷轉身又開始走,盧意從背後拉住了她的手,枕溪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她的手給甩開了。

小姑娘委屈又受傷地看着她,枕溪嘆口氣,說:“知道了答案多糟心啊,距離成績宣布還有一個星期,這個星期你就不要有壓力地玩兒吧。”

小姑娘立即又歡天喜地地湊了上來,有些嘮叨地問枕溪的名字,住址,年紀,生肖星座等一些只有小姑娘感興趣的問題。

枕溪時不時地應一句,和她一起往外走。

她現下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陪小姑娘玩,她滿腦子都是一會兒回家要怎麼應付枕全和林慧,她始終沒想出一個萬全的計策來解釋她昨晚一晚沒歸家的事實。

徐姨那邊是絕對不能吐露的,否則以後再也別想去她那。

“媽!”

盧意高叫了一聲,蹬蹬蹬地朝着前面一個女人跑去。女人把盧意擁在懷裡,摸了摸她的頭,問:“餓了沒有?”

枕溪看着這一幕,鼻子有些發酸,心裡羨慕地不得了,要是她親媽沒過世,她現在不會活得這樣艱難吧。

在家庭問題上林征和她半斤八兩,可他就能肆意妄為開開心心地長大。林慧雖然不配做個人,但卻是一個好母親。有她的庇護,林征和枕琀一直都是幸福的。

“阿姨好。”因為盧意強硬的介紹,枕溪不得不和她媽媽打招呼。

“哎呀,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盧意媽媽輕柔地撫上了她還紅腫着的臉,語氣里的心疼和驚訝再次讓枕溪鼻尖發酸,以至於掉下淚來。

“別哭別哭。”對方把她抱進懷裡,說:“誰欺負你了你跟阿姨說,阿姨去告訴你爸媽,絕對不讓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