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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染說她頭疼要休息一會兒。

枕溪識時務地告辭。

雲岫也掐滅了他的香煙,說去給她找兩顆頭痛葯。

“讓小河去吧,你留這。”

小河……

小河!

枕溪咬着腮幫上的肉去看李河,被他狠瞪了一眼。

“我出去透氣。”雲岫抓起了椅背上的外套,看了眼枕溪,說:

“走。”

枕溪提起裙擺跟着出去。

走出去一段路,到了鋪着極軟地毯的走廊,枕溪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就會凹下去。她追着雲岫的步子,走得異常困難。

“你剛才怎麼過來的。”

再抬頭,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面前。

“李河一路背着我過來的。”

枕溪看到側面鏡子里自己的臉,特別得瑟。

“能走嗎。”雲岫問她。

“這不是走着嗎。”

“能稍微快一點嗎。”

“那你讓人把地毯給我拆了,我保證健步如飛走給你看。”

“這不是我家。”

“那你哪來這麼多廢話!”

“快點。”

“快不了,我就這樣了。您老先請,不用管我。”

又是一聲嘆氣。

雲岫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你幹嘛?”

枕溪驚恐。

“快點。別耽誤時間。”

枕溪腦內天人交戰了有一會兒,反覆在顧及大老闆體面和自己安逸中糾結。

這雙高跟不合腳,別看她踩着走得又穩又狠,實則腳後跟和腳趾磨破了好幾處,一脫鞋,肯定一包血。

現在讓她走路,跟踩在刀子上似得。

李河才沒有那麼好,剛才踩地毯過來的時候只是把肩膀借給了她扶着。她就這麼隨便說了騙人,沒想到這人信了。

看上去也是真趕時間的樣子。

枕溪在對方第二遍催促說不管她的時候,趴上了對方的背。

雲岫起身,雙手勾住了她的膝窩。

“雲總你老了。”枕溪跟她說:“你以前背我爬樓梯都沒喘過,現在背我不扶牆都起不了身。”

“你太胖了。”

“我不胖,我只是重。我看着可瘦了,只是體脂低。你看我今天這裙子,來個90斤的都不見得能穿。”

雲岫推開了側面一道門,背着枕溪走了進去。

長長得,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通道。

“這哪?為什麼進來?”

“員工通道。我要是背着你走出去,一會兒的熱搜就得洗榜。”

確實,這裡頭有一股子紫外線消毒的味道。

“你幫我把鞋脫了,我腳疼。”

對方沒出聲,也沒動作。

枕溪突然想起什麼,朝他喊了一聲:

“岫?”

對方的步子頓住了,枕溪趴在他背上笑得前仰後合。

“岑小姐真會取名,管你叫岫,管李河叫小河,可逗死我了。你說她管你叫岫,這不知道你名字寫法的會不會以為你叫雲岫是秀氣的秀,或者生鏽的銹?李河那模樣的哪能跟小河沾邊?我看該叫大河。”

她被放在了一個冷冰冰的,類似置物台的地方,這人給她脫鞋。

“流血了。”

“哪?”枕溪彎腰抱住了自己的腳,說:“我怎麼沒看見。”

“你能看見什麼。你知道你裙子被你撩到腰上了嗎。”

枕溪臉色朝着裙子摸去,發現只是往上滑了一點點。

她拍了這人一巴掌,清響。

“你打人真疼。”

“我是斷掌打人當然疼。”

“斷掌不是克夫?”

枕溪一腳踹過去,對方握住了她的腳踝,說:“我去給你要兩個創可貼,你在這裡等一下。”

“我不。我在這什麼都看不見,我害怕。”

“你還會害怕。”

“為什麼不會。我害怕得可多了,只是不敢說。”

“你還怕什麼。”

“我怕軟體的,身上光溜溜的東西。”

“蛇?”

“蛙類。你知道,之前甘如不小心在鏡頭前說了句她怕蟑螂。結果討厭她的人就往我們宿舍和公司寄包裹。一打開,密密麻麻的小蟑螂全部鑽出來。當時我就在想,我怕什麼這輩子都不要說出來。”

“你已經說了很多。”

“是么,那就算了。”

枕溪晃着腿,說:“你去吧,快點,一會兒下半場就開始了。”

“還有一會兒。”

“什麼還有一會兒。”

“枕溪。”

“嗯?”

“你腳生得好看。”

這人?

耍流氓呢這是。

“比臉長得好看。”

“滾你大爺的溜溜球。”

就知道這種人嘴裡沒好話。

“走吧。”枕溪拍拍他,說:“在這我什麼都看不見,跟自說自話似得。”

“什麼都看不見。當真什麼都看不見?”

“你知道我們練武的講究一個什麼嗎。”

“不知道。”

“心不動萬物皆不動。講究一個聽聲辨位。這種環境下,我的其他感官異常靈敏。等於說,就算我看不見,你這樣的,我一人能打三!”

“是么。”

枕溪剛覺得他識時務,她搭在桌子上的雙手就被按住。在自己感到舒心的安全範圍內,闖入了一個全然陌生的氣息。淡淡的尼古丁混合著薄荷糖的甜苦味,比空氣里充斥得殺菌氣味還要冷澀三分。

“你還在用牛奶味的沐浴露。”

異常沙啞的聲音,像是和煙酒廝混了幾個日夜。

“換了吧。”

“憑……”

枕溪張口就想懟,卻在忽然的瞬間,感覺自己的鼻尖處有了異樣。

和什麼觸碰的感覺。

還有,冰涼鏡片抵到眼瞼上的感覺。

然後是,炙熱鼻息撲在臉上的感覺。

“也不小了。”

“滾……”

“滾”字的半拉音還遺留在外頭,她卻是再沒有說出來的餘地。

柔軟嘴唇相觸的瞬間,枕溪在滿目的黑暗裡看見了一道乍亮的白光。

分不清是真實的看見了,還是迷糊腦子中的幻影。

這人的嘴唇太涼。

和各種香甜的糖類均不沾邊。反倒有點像浸在檸檬綠茶里的冰塊。一點,一丁點的糖分都沒有,只有被冰水沖淡的酸和澀。

都說飲食男女,解釋地粗淺片面一些,凡事都能跟吃沾得上邊。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用來運送食物的通道里,隱隱約約地,還能聞到點食物的香味。

枕溪的鼻孔輕微收縮,耳朵下面的某個位置也緊得發痛。

這種感覺可以和看到成堆檸檬時身體自然起得反應類似。

枕溪是麻木的,是窒息的,是不作所措一腦袋蒙圈的。

因為面前的這個人是林岫,所以她有一段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把它歸結為,眼睛看不見導致得五感喪失。

所以當她後頸被握住的時候,她瞬間就能因為刺激覺醒,手從對方手裡掙脫出來,橫向繃緊,一個凌厲的手刀揚了起來。

手腕被抓住。

“為什麼打人。”

“為什麼耍流氓。”

“你理解的耍流氓是這樣嗎?”

這人又親了她一下,手掌沿着她的小腿往下滑,滑倒腳踝的地方,捏住。

“還是這樣。”

枕溪仰天笑,屈膝,用力地,一腳蹬了出去

落空。

她咬着牙,攥緊了手。

這人能看見她的所有反應,所以不能表現出過多的異樣。

無論是蒸騰而起的熱氣還是劇烈跳動的心臟,都不可以表現出來。

枕溪閉眼,強忍。

牙齒把嘴裡的肉咬得生疼。

“你在這呆一會兒,我去要創可貼。”

腳步聲漸漸遠去,枕溪側頭轉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其實什麼都看不清。

她只是在確定那人離開後,卸掉了所有用來強撐的力氣。沒有什麼體面地,躬下了腰,盤腳坐在桌子上。

她暴露在空氣中的身體接觸到冰冷的桌案,當即讓她抽了一口涼氣。

她穿着昂貴精緻的高定禮服,坐在放過豬頭肉或者醬肘子的桌案上,覺得自己也跟餐盤裡的食物沒甚兩樣。

剛才發生了什麼?

枕溪終於能夠安靜地理一理頭緒。

林岫喜歡她嗎?

她真的從來沒有一刻,有這樣的感覺過。

那為什麼要接吻呢?

雖然只是簡單的觸碰,好像清純地都用不到接吻這個詞來形容。

枕溪想不明白。

她現在更多的,是在恥辱自己剛才的反應。為什麼,不在那一瞬間就揚起巴掌落下去,以至於錯過最佳的時間,後面說什麼做什麼,都顯得很沒有底氣。

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嗎?

她兩輩子都沒跟人這樣過。

她和饒力群,是穿着衣服在一起同居的動物,所有行為動作的出發點都和動物相同為了繁殖。

對於人類,男女,甚至是年輕男女的相處交往方式,她是有點不明白。

但就算這樣,她和林岫,也不是可以鼻樑碰着鼻樑,嘴唇貼着嘴唇,心臟共振的關係。

那是不是還是可以理解為

這個狗崽子!

對自己耍流氓!

枕溪有一瞬間的想殺人,拳頭握緊捶在案板上,咔咔作響。

“不疼么。”

枕溪捂住胸口往後瑟縮。

想這狗崽子什麼時候回來的?一點聲音沒聽到。

他伸手推了她一把,把她從案板的正中央推到了角落。他自己縱了上來,坐到了她的旁邊,掰着她盤起的腳,拉到了一邊,搭在他質地優越的西裝褲上。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實驗室里擺放得人體標本,可以隨你心意720度無限制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