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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枕溪收拾東西回鄉下準備過年。

臨走前,林岫叫住她,問:“枕琀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準。”

林岫看着她,那目光有如實質,讓枕溪有了負罪感。

“我早跟你說過,我心眼小又惡毒。你可以去跟你小姨說,說我把枕琀給拐跑了。”

“然後。”

“然後把枕琀找回來,讓警察來抓我。”枕溪苦笑,說:“不過沒有證據,我不會認賬的。”

“沒有證據。”林岫念叨了這麼一句。

“怎麼?你覺得我會蠢到給人留下把柄?”

枕溪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那行。”撂下這麼一句話,林岫就關門回了屋。

枕溪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

枕溪回了鄉下,安逸了許多天也沒收到什麼消息,但也可能是她手機沒有開機的原因。

她就坐井觀天地,每天看看書喂餵雞,日子好不逍遙快活。

她原本以為要等到她開學回去,才能知道枕琀的消息。

“丹丹啊,咱家門口來了警車。”

外婆只說了這麼一句,枕溪就明白了。

“您在屋裡獃著別出來。”枕溪把外婆推進屋裡,鎖上了門。

一出院子,枕溪就看到了枕全和林慧的身影,林慧懷裡摟着枕琀,旁邊還站着周炫、饒力群和林岫。

“怎麼了這是?”

枕琀一見她,就歇斯底里地哭,那瘋狂的模樣像是得了狂犬病一般。

“打住!我還沒死呢。”

“枕溪!”枕全衝著她大步走過來,巴掌高高揚起,被一同跟來的警察同志攔住了。

“枕溪是吧,想找你了解一點事情。”

枕溪手裡捧着熱水,聽警察同志把來龍去脈一說,不可置信地抬頭看着枕琀。

“你說我把你拐騙到x鎮?”

枕琀縮在林慧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在抽噎發抖。

“我壓根沒離開過y市,第二天就回這了,我拿什麼拐騙你?”枕溪想笑又笑不出來。

“我會分身嗎?照你說的,你被拐騙到x鎮的那天,我可是整天都在家。就早上出門買了本書,小票我都還留着呢。”

枕溪斬釘截鐵地說:“我根本沒時間去x鎮。”

“是,你表哥也證明了你那天在家。”警察同志說道。

“至於什麼短信,什麼換手機,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饒力群,我近期有跟你發過短信嗎?我為什麼要和你約着去x鎮?”

“沒有!”

“看吧。”枕溪嘆氣,一臉為難地跟詢問的警察說:“我妹妹和我關係不大好,前幾天剛污衊我考試作弊來着,現在又滿嘴我拐騙未成年人。這……我也沒辦法,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枕溪!”林慧鬆開了枕琀,叫喊着她的名字朝着她衝上來,聲音尖利:

“你有什麼衝著我來!你這個小賤人不得好死!你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枕琀身上,我今天非弄死你……”

枕溪連動都不動,她就不信,林慧還能當著警察的面怎麼著她。

“媽!”枕溪喊了一聲,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照你們所說,枕琀一個人跑去了x鎮,因為聯繫不上家裡,所以失聯了幾天。現在不也全須全尾地回來了?您現在幹嘛這樣?搞得枕琀像是吃了多大虧一樣。再說了。枕琀聯繫不上你們也不是我造成的。”

“你知不知道你妹妹……你妹妹……”枕全紅了眼眶,半天也沒把之後的話說出來。

“妹妹怎麼了?在x鎮發生什麼了嗎?x鎮又不是什麼窮鄉僻壤,現在又是法治社會,走兩步就能看見警察。您當初和媽不也是鐵了心想讓我輟學去x鎮打工,那裡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林慧看着她的眼睛逐漸瞪大,她感覺有什麼東西衝上了她的喉嚨,又熱又燙,讓她渾身有觸電的感覺。

她全都明白了。

“那換手機呢?你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換了琀琀原本的手機,所以她才沒法打電話跟我們求救。”周炫沒忍住開口。

“我換什麼手機?我還買個一模一樣的,我有病?爸!”枕溪喊了一聲,說:“我是靠獎學金和老師資助生活的孩子,我自己的手機都是撿得,我哪裡買得起一個全新的手機?”

枕溪垂眼,看見林岫的手指動了動。

“既然你們斷定這事情和我脫不了干係,那就讓警察叔叔調查吧。那個什麼手機上面應該有指紋吧,沒有指紋也該有些蛛絲馬跡吧?要是能證明這事和我有關,那你們就把我拷走。”

衝著面前的警察,枕溪把手伸了出來,只是伸手的同時,眼淚也大顆大顆地往外掉。

這會兒問她話的警察,也負責了上次家暴偷錢的事。他對枕溪和她家這一家子人有很深的印象,也有很深的偏見。

“不是這個意思,事實上並沒有任何一項證據指向你,只是你家裡人堅持……”

跟枕溪說這些話,其實是違反規矩的。

警察同志拉着枕全和林慧出去,枕溪被留在了屋裡。

“她怎麼了?”枕溪問。

“被人販子抓住關了幾天,差點被賣。趁着人吃飯的時候偷跑了出來。”林岫回答。

“賣了不正好?她不挺嫌棄這個家。她也挺能耐的,居然還能跑出來。”

“為什麼是x鎮?你知道那個地方私下裡在做什麼。”林岫突然走到她面前,彎腰躬身盯住她,聲音壓得極低:

“你知道。”

“我知道。”

枕溪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她瞬間收斂了臉上惺惺作態的可憐怯懦,“我當然知道,我剛來這個家的時候你小姨就想讓我去x鎮打工,讓我用皮肉錢供着林征和枕琀讀書,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手腕突然被攥緊,枕溪低頭,林岫掐着她的手背青筋畢露,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

“你怎麼敢?”

“我怎麼不敢?”枕溪一隻手掐住了椅子扶手,勉強維持住情緒。

“她枕琀污衊我作弊那天就該想到,我不是那種別人打我左臉我還會把右臉伸過去的人。”

“這次是你運氣好,你掉包的手機警察沒有找到。”

“找到了又能怎麼樣?證明不了這件事和我有關。”

林岫起身,攥在她手腕上的手也鬆開,枕溪一眼,就瞥到了上頭根根分明的手指印。

這人真是下了死力氣。

“枕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聰明,算無遺漏,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枕溪沒說話,她沒法回答林岫這個問題。

“不要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這是林岫給她的忠告。

不是很善意,帶着威脅。

“下次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天我就告訴過你,你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訴林慧可以去報警。怎麼?等到事情發生了才來找我興師問罪?現在知道心疼你妹妹?早幹嘛去了!”

“你沒跟我說x鎮是個什麼地方。”林岫的樣子已經不能用薄怒來形容了,他要是個外放的性子,這會兒的具體表現應該是暴跳如雷。

“怎麼?難道你覺得我是帶枕琀出去採風踏青?是你單純還是我蠢?我跟枕琀的仇不共戴天,我這次能讓她跑回來是我腦子瓦特了。你要是心疼你妹妹就看緊一點,如你所說,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不共戴天?”林岫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四個字,放在嘴邊反覆的咀嚼。他挑了挑眉,安靜地看着枕溪,一臉的孩子氣。

“枕溪,你是真蠢。”

林慧不願意結案,枕溪只能跟着他們回去等待警察的隨時傳喚。

外婆扶着牆,一遍一遍地呼喊着枕溪的名字,看着她和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一起,心口一陣陣揪着疼。

枕溪一看她這樣子就沒忍住,心酸的眼淚水一直在眼眶裡打轉。

“沒事,枕琀出事了我跟着回去幫忙,您老放放心心的,過幾天我就回來。”

外婆抓住她的手,問:“你還回來過年嗎?”

“當然回來。”枕溪強忍着眼淚笑,說:“我過幾天就回來。”

連哄帶騙,枕溪才把外婆送回了家,一出門,就迎面撞上了林慧。她這次也不大喊大叫了,她安靜地衝著枕溪走來,手裡拎着平時枕溪用來劈柴的斧頭。

“枕溪!”

她能同時聽見幾個人在大叫她的名字,可這會兒,她的眼裡只能看到林慧發紅的眼眶和凌亂的髮絲。

“我殺了你!”

枕溪往旁邊閃躲,心裡詫異極了。

林慧敢當著這麼多警察的面朝她動手,她是瘋了不成?

林慧的確是瘋了。

枕溪看到她眼裡的猩紅,覺得自己和林慧必定會在今天嗝屁一個。

不是她被林慧劈死,就是林慧被警察擊斃。

“都是你計劃好的,都是你!”

林慧拎着斧頭朝她逼近,她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朝着枕溪狂奔,好幾次,枕溪能清楚地聽到斧頭劈開空氣的聲音。

制止無效。在場的警察朝天開了槍,在林慧被槍聲刺激晃神的剎那,她手裡的斧頭成破竹之勢向著枕溪劈來。

在枕溪的眼裡,只能看到乍閃的寒光。

看來死得是她。

不知道這次還會不會有重生的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