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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溪抹了一把臉,把濕透的劉海撂倒腦後,她晃了晃腦袋,把耳朵里的水給晃出來。

“枕琀,你媽現在還因為殺人未遂被拘留着呢。你不哄着我就算了,還來這麼一出?”

枕琀嚎啕大哭的聲音當即停住了,她獃滯地看着枕溪,問:“你什麼意思?”

“你媽剛才可是當著警察的面要殺了我。說得直白一點,她被判幾年完全看我的心情。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難說我明天就找個律師起訴她也不一定。”

她現在明白了,為啥枕全一直哄着她來着,感情因為這個?

這家人不是把她當傻子吧。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枕溪看着她,嘴角越扯越大,說:“我以為我是個什麼人,你已經很清楚了。”

枕琀腳踩着腳地往後退,跌到了枕全懷中,牙齒間還在哆嗦。

“我的被子濕了,今晚我睡你的床。”拿着換洗的衣服,枕溪去了衛生間。

等她把自己收拾妥當出來,她的被褥已經被重新換過了,地上的水漬也被人弄乾凈。

枕琀捂在被子里,只露出兩隻眼睛看她。

“枕琀。”枕溪支吾了一聲,說:“下次不會有這麼好運了。”

“你敢!”又是這句話。

“經過這次的事,你還覺得我不敢嗎?”

警告達到了應有的效果,很長一段時間,枕琀都沒敢再來招惹她。

第二天枕溪要回鄉下,枕全拉住她,帶着哀求的口吻跟她說林慧的事。

“我沒起訴她她就該跪着謝我了。怎麼?她氣死了我媽還想殺了我,我還得去替她求情?爸,這話我今天放這,從此之後我不會再管林慧叫媽,她會不會被判刑,會被判多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馬上就要過年了……”枕全說。

“她都想殺了我,我還替她想着過年的事?我是得有多缺心眼?”

枕溪甩開枕全的手,急匆匆地出了門,像是背後有什麼東西攆她一樣。

去年的春節因為早點鋪的事鬧得枕溪和外婆心裡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今年的春節沒人打擾,可算是圓圓滿滿地吃了個飯。

臨近春節,枕溪就收到了許多人的祝福短信,其中大部分人都還在關心着她重考的事情,對之後發生的這一系列荒唐事毫不知情。

眭陽說城裡在放煙花,讓枕溪回去看。

“我們家也有小炮仗呢。”這麼說著,枕溪倒真挂念起了城裡的事。

林慧要被拘留三個月,這個春節是沒法在家裡過了,沒有林慧,林岫在那個家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外人。

估計也不會有人給他包壓歲錢。枕溪想想都有點心疼,想給他打個電話,卻想起這人沒有手機。

之前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枕溪也沒覺得手機是一個多麼重要的東西,等到了現在只能靠手機聯繫的時候,才暗道自己沒有考慮周全。

林岫的錢都在林慧手中,他的獎助學金只能維持平時的學習生活開銷,他自然拿不出多餘的錢買個通訊工具。

她倒是想給他買,但又找不到借口,怕平白地送人家一個倒傷了人家自尊心。這世界上也不是人人都像枕琀那麼恬不知恥的。

臨近開學,枕溪回去了。枕琀看見她,齜着牙就朝她露出了爪子。

“我勸你省省,你媽雖然定刑了,但我隨時可以起訴重審的。”

其實能不能起訴枕溪也不清楚,她就是說了騙枕琀,事實證明,枕琀也的確吃這套。

枕琀現在特別的煩惱,因為她親媽被拘留的事,她在周炫家人面前根本抬不起頭來,人家只要問一句她媽犯了什麼事,她就恨不得把頭埋到桌子下去。

周炫她父母待她也不比從前熱絡了。

這都是因為枕溪這個小賤人!

“表哥呢?”枕溪掃了一眼,沒見到林岫的身影。

“出去了。”枕琀不耐煩。

“他能去哪啊?”

這人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去哪?

“有個大美女來家裡把他給叫走了。”

“大美女?”枕溪腦子轉了轉,“段愛婷?”

“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反正比你漂亮多了。”

“他們班班花,當然漂亮。”

“放着班裡的眭陽和李明庭不喜歡,怎麼看上林岫啊?這人不是眼睛不好吧。”枕琀很困惑,在她看來,她這個表哥,除了長得還可以會讀書之外一無是處。甚至性子還無趣,整天不是看書就是看書,也只有同樣無趣的枕溪能跟他說上幾句話。

說起這個枕琀又生氣了。

這林岫到底是誰表哥?胳膊肘到底往哪拐?他和枕溪來往地那麼熱絡做什麼?還幫她補課,枕溪再補課莫不是打算上天?

上了天也好,上了天就礙不着她的眼了。

這個小賤人。

枕溪看了看時鐘,快到晚飯時間了,林岫還沒回來。枕溪自己煮了碗面,一邊看電視,一邊數時間。

等到晚上九點林岫還沒回家,枕溪徹底坐不住了。

“他們有說去哪嗎?”

“我怎麼知道。”枕琀把手裡的雜誌一摔,回了屋。

枕溪拿着手機去了陽台,給眭陽打電話。

“你知道段愛婷的手機號嗎?”

“不知道。”

“你知道!”枕溪任性地說:“問了馬上告訴我。”

她電話掛了沒幾分鐘,眭陽的短信就來了。

枕溪出門,邊走邊給段愛婷打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她聽到了樓底下響起的鈴聲。

她夠頭往下看,藉著對方手機的亮光,確實看見了兩個身影。

她掛斷電話,轉身,上樓,踩空,從樓梯上滾下來。

這動靜在靜謐的樓梯間里真不小,她都能猜到林岫和段愛婷往上打量的模樣。

膝蓋肯定是破了,枕溪咬着下唇,沒讓自己哼出聲來。別回頭讓這兩人看到自己這幅蠢樣子。

偏偏這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來電顯示——巨星阿眭。

枕溪輕巧地接起了電話,那頭的眭陽在問:“電話打通了沒。”

“嗯。”

“你找段愛婷什麼事?”

“你管呢。”

“枕小溪,你現在跟我說話越來越隨便了哈。”

“大哥,你有事沒事,沒事掛了,誰聽你在這囉嗦呢?”

“那掛吧。”對方賭氣地說了這麼一句。

枕溪非常乾脆地掛了電話,她扶着扶欄緩緩地起身,這笨重的模樣讓她想起死前去探望枕琀的情境。

可當時她還是站得穩的,現在腳一落地,就疼得她一個激靈。

“嘶——”枕溪倒抽一口氣往後倒,緊接着,就感覺自己的背被人抵住了。

“我的媽!”枕溪嚇出了聲,這人什麼時候來得,怎麼一點動靜沒聽見?

“摔哪了?”

“關你什麼事啊。”

要不是因為你我能這樣?

“走路都能摔,你小腦應該沒發育好。”

枕溪閉着嘴,磨牙。

“鬧耗子?”

枕溪氣得翻白眼。

“走得動嗎?”那人問。

“走不動!”枕溪生氣地說。

“那你在這獃著,我回去了。”

“你去哪了?”枕溪問:“這個點才回來。”

“買書。”

“這個點哪家書店還開門,你們是去蘇門答臘買的書?”

“是。”

枕溪氣得抽搐,厲聲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晚上不許出去?誰叫都不許?”

“沒有。”

枕溪呆住了,好半天,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沒跟你說過嗎?”

“沒有。”

“呵……呵呵。”枕溪乾巴巴地笑,“那我現在跟你說,晚上不準出去,誰叫都不準,一定要出去必須帶上我。”

“為什麼?”

嘶!這人!

“你管我為什麼呢?你要是敢不帶上我,我就——”

“你就弄死我。你小心眼又惡毒,我知道。”

嘶——

這話怎麼這麼不中聽?雖然她時常把這話掛嘴邊,但她自己說是一回事,別人說是另外一回事。

“摔哪了?腦子?”

“腳。”

“那行,你蹦着上去吧。”

枕溪拽着他的脖子撲到了他的背上,嘴裡疼得直抽抽。

“林岫。”枕溪抽搐了一會兒,開口。

“我的話你得放心上,你別以為我是跟你說著玩。這地方晚上一直都不大太平,誰知道晚上出去會撞上什麼事。我之前就被人堵路上拔過毛,還好我機智躲過了,所以……”

林岫截斷她的話,問:“你想說什麼?”

“以後天黑了你別一個人出去,我也不是只會讀書的,要真是有必須出門的要緊事,你就帶上我。”

“帶上你有什麼用?”

“我威名在外,這片區的小流氓都不敢招惹我來着。”

最重要的,是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睛就多一個見證。萬一出了事,我可以挺直脊樑拍着胸脯替你作擔保不是?

枕溪歪頭看着林岫的側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如果可以,她真是想往他耳朵里裝個復讀機,好時時刻刻在他耳朵邊重複着這幾句話。

初二下學期開學,受上學期期末考試作弊流言的影響,枕溪在初三和高三的動員大會上接受了學校的表彰。

除了例行的獎助學金之外,七中還給她一個她最渴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