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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岫望着面前低頭默默流淚的人,心裡感到特別無助。

有些事,有很多事,他沒辦法光明正大直截了當地擺在檯面上說給她聽。

他知道對方活得有多驕傲。岑染總說她眼裡揉不得沙子,其實枕溪才是最忌諱骯髒膈應的人。

他要是真把有些事說給她聽,她會嫌臟。

可是沒辦法,目前的死結根本沒辦法解開。

除非他真的成為雲氏董事長,再也不用看其他人的眼色,受其他人的威脅。

為了這一天,什麼都必須忍受着。

沒辦法。

“我知道你今天要跟段愛婷吃飯,也知道你們去吃飯的地點。眭陽今天回來,原本是約在其他地方,是我要去那。”

枕溪還是低着頭,她擔心這會兒一抬頭,對方就能看到她眼裡的厭煩。

對於胡編亂造說瞎話的厭煩。

就在走出門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她就決定了要怎麼把這個遊戲進行下去。

她一直都說,她不是那種別人打她左臉她會把右臉也伸過去的人。

她一向的做人準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果真被打,她只會有兩種做法。

要麼當即打回去。

要麼忍着這口氣以後翻倍打回去。

所以枕溪也想不明白,林岫作為一路看她過來的人,甚至是親身參與其中的人。

在見過枕晗林征和林慧後,為什麼還會有想要解釋想要緩和想要挽回的念頭。

她枕溪是什麼人,他不清楚嗎?

不管他跟她說了多少不切實際的謊言,給她構築了多少精緻壯麗的海市蜃樓。

他喜歡她這一點,倒是不假。

在感情這回事里,誰投入得更多,誰先放低姿態服軟,誰就輸了。

這是枕溪活了兩輩子才能悟出來的道理。

她是相信對方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自己。

可是,她重活一輩子,就沒有委屈自己這一說。

趁着現在還沒喜歡到鑽心蝕骨的地步,趕緊地斬釘截鐵棄暗投明才是正事。

“我倒是要去看看,你和她吃飯能有多開心。”

枕溪又擠出一滴眼淚,抬頭問他,“抓娃娃好玩么?”

雲岫這才看清她的表情。

很明顯的,慌了。

左不過是未滿20歲的男孩子,不知道怎麼熟練應對女孩子的眼淚。

“對不起。以後……”

“沒有以後了。”

對方表情僵硬。

“以後不許跟她吃飯了,見面也不可以。”

對方看了她半晌,說了一個“好”字。

“我累了,想休息,你走吧。”

“你跟我回去。”

枕溪暗暗皺眉。

“等我和趙青嵐的恩怨了結我就回去。我這會兒離開她又該說我怕她。”

“好。”

對方蹲在他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說:“我最近要去外地出差。”

“嗯。”

“過幾天就回來。”

“嗯。”

“你給我打電話。”

“嗯。”

“我走了。”

枕溪把他送到門口,門一關,門裡門外兩個人的表情同時驟變。

枕溪煩躁地把臉上淚水抹去。

雲岫望着緊閉的大門沉思很久。

臉色比烏雲蔽日不見月光的天色也不逞多多讓。

……

“枕溪……”

李快見自家老闆的臉色實在難看,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開口。

他也覺得雲岫這會兒需要個人跟他說話。

“段愛婷實在不爭氣。”

雲岫閉眼靠在椅背上,取下眼鏡拿在手裡。

“跟岑染碰到一起除了哭就沒其他辦法。”

“畢竟年紀還小。”

“她的心機遠遠超過她的年紀。是她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以為我會為她出頭。也是岑染太窮凶極惡,讓人沒有辦法。”

雲岫捂住了臉,沉悶的聲音像是自胸腔發出。

“挑錯了人。”

“那枕溪這邊……”

李快小心地看眼色,剛才接到人的時候,是他第一次見老闆的臉色那麼難看,生氣恐懼和不知所措交雜在一起,完全不似他平日給人的冷硬印象。

強迫着李河把宿舍所有人清走,就為了能跟枕溪說上一兩句話。

“話說得不多,一直在哭。”

李快鬆了一口氣,說:“還能哭就還好。我的經驗,女孩子當面哭就是示軟的表現。”

雲岫笑了一聲,扭頭望着窗外。

“你知道枕溪的眼淚有多值錢。”

“什麼?”

“你現在要捅她一刀讓她去醫院縫針,無麻醉的那種,她可能都不會哭。她從來,都不是受點委屈心裡難過就要哭哭啼啼的人。尤其是,還當著不想示弱的人面前。”

“那這是……”

對此,李快也是兩眼一抹黑。

“緩兵之計。心裡估計想着怎麼整死我,但應該還沒想到好辦法。”

“不……不至於吧。”

“今天這事,比往她臉上打一巴掌還讓她難過。枕溪這個人,是非分明得很,她不會去跟岑染段愛婷計較,只會把這帳算在我身上。”

“那怎麼辦?”

“算漏了一步,滿盤皆輸。我以為段愛婷和她水火不容,決計不可能把事情告訴她。是我錯估了女孩子的虛榮心。枕溪一直很阻止她跟我來往,我突然答應吃飯的事,她自然要去炫耀。是我沒想清楚這一層關係。”

雲岫嘆氣,“一步錯,滿盤皆輸。”

“我覺得不一定。起碼岑小姐這會兒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段愛婷身上,枕溪這邊她應該暫時顧及不到。”

“不好說。她之前能對枕溪放下戒心,是我透露給她枕溪有喜歡女孩子的傾向。但今天眭陽當著她的面說了跟枕溪的戀愛關係,枕溪沒否認。岑染之後會怎麼想……”

雲岫捂住腦袋,“頭疼。”

“還是得重新找個人。找個能跟岑染勢均力敵的,不能再像段愛婷這樣,遇事只知道哭。”

“起碼,在岑染那巴掌打過去的時候,能知道理直氣壯地打回來。”

……

段愛婷一夜沒回來,第二天出現在練習室時,半邊臉還是腫得。

大家連同工作人員都面面相覷,沒一個人敢開口詢問。

段愛婷把枕溪叫到衛生間,惡狠狠地威脅她,讓她不許把昨天的事說出去。

“你想多了。”

我對你們家長里短宛如老奶奶臭腳的狗血關係毫無興趣。

“你不好奇之後的事?”

“不好奇。”

以雲岫的本事,肯定是兩邊都能哄好。至於以後能不能相安無事,就不好說了。

“你一點女人的天性都沒有。”段愛婷這樣說她。

枕溪要走,段愛婷拉住她,強迫她聽她說話。

“他讓我放心,說以後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岑染以後不會再為難我。”

枕溪看她臉上那笑嘻嘻的模樣,真是可憐她。

雲岫為什麼會這樣說?

他敢這樣說的前提難道不是答應了岑染什麼?

保不齊就是以後不再見她,不再跟她說話之類。

枕溪真想叫她現在打個電話給對方,看這會兒還能不能打得通。

“你還是離雲岫遠點吧。”

枕溪還是沒忍住勸了一句。

“為什麼?”

段愛婷一臉不理解。

“岑小姐……”

段愛婷臉上浮現出吃了蒼蠅的表情。

“別提那個噁心的女人。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樣不要臉的人活着。”

“她弄死你,跟弄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我巴不得她來找我茬,這樣我才能去跟雲岫告狀。她越是為難我,雲岫心裡就要更偏重我一些。岑染搞不清楚這裡頭的關係,以為強勢地隔絕雲岫身邊女人就是最好的辦法。可哪個男人會喜歡強勢的女人?何況她還是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自己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這麼說過分了。”

“我說錯了?她不就是死了老公寂寞難耐所以才肖想自己的小叔子?要我說,雲岫就是看上你,也不會看上她。”

枕溪笑,想說你們這些凡人喲。

真是一無所知。

雲岫絕大部分的私人財產是存在自己當初給他的那張卡里,那張卡屬於徐姨,也間接屬於她。

她要是哪天心氣不順凍了那張卡,雲岫就能瞬間成個窮光蛋。

她和岑染爭什麼呢爭得天花亂墜。

雲岫有喜歡她們兩其中的一個嗎?

等他哪天願意買個房子把你藏起來你再來跟我說這話好嗎?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當做個寶貝還來她面前炫耀。

搞不懂。

“你和眭陽真在一起了?”段愛婷問她。

“沒有。”

“也是。我覺得人就算瞎了也不能看上你啊。他以前在學校那些個女朋友,你都沒人腳指頭長得好看,他再掉價也不至於退而求其次到這個份上吧。”

嚯嚯嚯!

“你以為長得好看就是一切嗎?”

“不然呢?”

“岑染可比你好看多了。”

段愛婷臉色巨變,“可她是個老女人。”

“誰都會到27歲,等你到27歲的時候能像人一樣整天煩惱着怎麼花錢嗎?”

“我老公會給我花得。”

枕溪笑,說:“岑染昨天打你的那隻手。手腕上戴的那塊價值七位數的百達翡麗手錶就是雲岫送得。他有給你買過兩位數以上的禮物嗎?”

段愛婷臉色極度不好看。

“你看看你自己,你也沒資格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