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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溪不知道眭陽出去了一會兒為什麼就變成這個樣子。頭髮凌亂眼睛血紅,太陽穴的青筋明顯,像是隨時要掙脫臉皮蹦躍出來。

她的肩膀就掐在他的手裡,透過炙熱的溫度,掐得她,隱隱有些疼。

恐怖的樣子。

“怎麼了?”枕溪放輕聲音問他,幫他把掉在額前的頭髮理了過去。

她是不是該感謝對方按倒她的同時還顧及到了她的傷腳,否則她現在絕對能因為疼痛和他打架,不可能還好生生地在這跟他說話。

“不說話就放開我,我還吃蘋果呢。”

枕溪伸了手去推他,手掌剛搭在他胸前,就感覺到了沉重又快速跳動的心臟。這頻率……

像是馬上要被她的掌心從胸腔里吸附出來一樣。

枕溪慌張地拿開了手,問他:“你到底怎麼了?哪不舒服?”

她捧着他的臉,着急地說:“眭陽,你別嚇我。”

“你就當我嚇你……”

古里古怪的一句話,還沒等她轉過神來,這人的臉就在眼前驟然放大。近距離地和她貼近,能看到皮膚後頭透出的紅。

枕溪意識到了不對勁,但沒來得及反應。

鼻尖是濃重的尼古丁味,她知道眭陽抽什麼煙,那種煙無論是外形還是氣味都不溫和。

但是,這種略微帶有刺激性的味道就在她鼻尖緩存了幾秒,就被這人身上獨特的,彷彿全世界專為他一人定做的,她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的,那種在北極冰山上打坐的老和尚味道所取代。

不近人情,冰冷刺骨。

這種味道的洗腦程度,比一首全球大爆的神曲還要來得猛烈。

從很早時候開始,她只要和眭陽呆上幾個小時,不,只要有十幾分鐘,她身上就會被迫染上這種味道。之後,可能有幾天甚至十幾天,這個味道便會嚴絲合縫地尾隨着她,怎麼洗澡怎麼換衣服都沒用。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有一天會和眭陽接吻。

她剛認識他沒多久的時候,就曾在天台目睹過他和漂亮姑娘在一起的畫面。她很理所當然地以為,能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至少,至少也要漂亮到那種程度。這樣兩人一起站在太陽底下時,才不算辱沒了眭陽這身備受上帝恩寵的好皮囊。

臉頰被什麼東西蹭得很癢,她順手一模,就摸到對方那條銀色的細長鏈條耳墜,手指在上面打了個圈,一勾,對方就吃疼地哼出了聲,並在下一秒鬆開了咬着她的唇。

眭陽這人,讀書的時候就因為這個白皙的皮膚很讓全校女生羨慕,這會兒低頭看着她,窗外的婆娑光影打在臉上,顯得整個人都不真實,偏嘴唇又鮮艷滲紅,讓他這個人在這會兒看上去,有種帶着妖氣的綺艷。

過分得漂亮了。

他看着她,不知道實際的目光落在哪裡,卻給了枕溪一種要將她整個人網在眼裡的侵略緊逼感。

有汗水從他的額間滑落,沿着他的下巴,正正地,砸在了枕溪眼裡。

她吸了一口氣,伸手去揉眼睛。

在什麼都看不見的情況下,下唇被輕啄了一下。

比之前少了些逼仄壓迫,多了些繾綣。

一下一下,又一下。

枕溪煩躁地笑出聲來,覺得這人完全是在逗着她玩。

原本劇烈跳動着的心臟也逐漸平緩下來。

掐了他看起來彈性很好的臉一把,說:“走開!”

“枕小溪!”

眭陽把臉埋了下來,用明顯帶着撒嬌口吻的低沉語氣說:

“不把我當好朋友看了好不好?”

……

警察挨晚一些的時候來了,當時病房裡只有枕溪一個,他們要做筆錄,枕溪很茫然。

他們要求她把最近經歷的事事無巨細的講給他們,可實際上,枕溪能想得起來的不多。印象里,就是運動會場上漫天的熱鬧喧嘩和眼前快速閃過的急速奔跑身影。

“休息室外沒有監控嗎?”枕溪問。

“你也說了是休息室外的監控,拍不到休息室里的情況。”

“除了我們成員和工作人員外,沒有別人進去過嗎?”

“有一位,據我們的了解,她確實也很你有些過節,你們之前不是在餐廳劇烈爭吵過。”

枕溪想了想,問:“張璇嗎?”

“對。”

枕溪臉色冷下來,問:“她怎麼進去的?”

“門沒關。”

“門怎麼可能沒關,那是自動落鎖的。”

“之前有人掉了盒牛奶在門縫裡,卡主了門,關不上。”

“那麼巧?”枕溪差點因為無語笑出來,“誰掉的牛奶?趙青嵐是不是?”

“對。”

就知道。

“張璇為什麼要去我們休息室她有沒有說?”

“她說為了跟你道歉去找你,看見門沒鎖就自己走了進去。”

“她在裡面呆了多長時間?”

“13分鐘。”

“當時休息室里除了她還有別人嗎?”

“沒有。”

“所以她一個外人,為什麼要在我們休息室單獨呆13分鐘?”

“她說進去了之後發現不知道誰把果汁打翻在地上,她就順手幫忙給收拾了。監控里顯示,她出來的時候手裡確實拿了一堆用過的紙巾。”

張璇那樣的人,會主動幫她們收拾打翻的果汁?

騙鬼呢。

不過枕溪心裡真是希望她這事是趙青嵐勾結着張璇做得。整她的原因,也是純粹地為了報復私怨,和雲想那邊沒有牽連。

“張璇現在是最大的嫌疑人嗎?”枕溪問。

“是。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

“什麼證據。”

病房門推開,雲岫走了進來。枕溪看到他那張臉,着實地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情況,和人打架還是摔了一跤?

怎麼能半張臉都是青腫。

“請問圖釘的檢驗結果出來了嗎。”

“還需要一點時間。”

“麻煩你們了。剛才在說什麼,什麼證據。”

警察拿眼神看着枕溪。

“這位是我老闆,可以跟他說。”

雲岫默默聽完了警察的調查結果,只說了句:

“知道了,謝謝。”

他起身,替枕溪把人送了出去。

“你的臉……”

猶豫了半晌,枕溪還是決定問上一句。

“難得,你現在還會有多餘的關心施捨給我。”

這話怎麼說得?誰看到他這張臉不得問上一兩句。

他拿了一個蘋果到手上,慢條斯理地,削着。

在枕溪逐漸適應了這種尷尬陌生安靜的氛圍時,他突然開口問了句:

“哪裡錯了。”

“什麼?”枕溪沒聽明白。

“哪裡開始錯了。我們為什麼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枕溪不說話。

“我仔細想了想,應該是岑染生日那天的事。從那天起,你就住回宿舍再沒回去過。哪天發生了什麼,我可以知道嗎。”

枕溪挑了挑眉,一臉的無辜。

“難道不該問你自己,你哪天做了什麼?為什麼突然就有這樣的想法,你心虛嗎?”

“哦。”

對方拖長音,說:“我和岑染……你看見了。”

“你和岑小姐怎麼了?我要看見什麼?”

“枕溪,別裝。”雲岫說:“我兩誰都騙不了誰。”

“所以我才問你,你和她做了什麼?我要看見什麼。”

對方捏着鼻樑低頭看了地板好久。

“我可以解釋。”

枕溪笑,“你要解釋什麼?奇怪,我從剛才起就聽不懂你說話。還有,你為什麼要跟我解釋?我們是什麼關係用得着雲總跟我解釋?”

“戀人關係,至今尚未分手,不是嗎?”

“笑話!”枕溪瞥了眼天花板,“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過?哪裡說得上分手?”

“接吻是戀人之間才會發生的事。”

“所以你跟岑小姐接吻也是因為戀人的關係?”

這話一出口,枕溪就後悔自己沒沉住氣。

果然,對方笑了笑,說:“你果然是看見了。”

枕溪別過了頭去,表示自己不想再說話。

“為什麼不問我。”

“沒什麼需要問得。”

“不想知道我那麼做得原因。”

“跟我沒關係。”

“現在想起來,你當時的表情,很難過很傷心?還是生氣委屈不知所措。”

“你想多了,並沒有。我看你跟岑小姐,跟看大街上金髮碧眼的老外抱在一起沒有什麼區別,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說了,我可以解釋,你應該要聽我的解釋。聽完之後,你或許會少一些對自己的質疑和否定。”

枕溪的鬼火蹭蹭就往上冒。

這人說得都是什麼鬼話!

“是因為看到了我和岑染接吻,覺得自己被欺騙,所以才想在眭陽這裡得到安慰。”

枕溪把枕頭扔了過去,指着大門讓他滾。

雲岫把枕頭給她撿了起來,拍了拍灰。

“覺得帶着他出現在我面前會讓我覺得難堪,想藉此來成全你的自尊心?你希望在我這裡看到什麼反應。”

“林岫,你要點臉!”

“你有跟眭陽說了那件事嗎?”

“什麼事?我沒有什麼事要跟他說。”

“我們在一起同居了那麼長時間,你還是未成年的身份。或者你可以帶他去看看我們住的地方,讓他看看那張睡在一起都不好翻身的床。你覺得他會不在乎嗎?你是不是……”

雲岫冷笑。

“有點太高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