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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此次大肆興兵,或許別人不知道茅頭所指,但是作為最有疑點的罪魁禍首常至義,如何也按兵不動,這樣沉得住氣?我們的人也打探不到常家暗地裡有什麼大的動作,這點有些匪夷所思。”

“諒他們也不敢,否則豈不不打自招?通過太皇太后讓月華服用忘憂這一點來講,就可以說明她們也怕了。朕如今有韓玉初秘密督造的三千連弓弩,還有褚慕白。如今太平軍已經成為一支精銳之師,就憑藉他如今在軍隊里的威望,朕相信足可以與他常家平分秋色。”

邵子卿點點頭:“皇后娘娘當初大膽啟用褚慕白,破解了困擾你我數年的兵權難題,否則我們如今仍在瓶頸之內。”

陌孤寒仰天嘆一口氣:“所以說,朕的皇后那是上天賜給我最為珍貴的寶貝。子卿,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天,她為什麼還是不能醒過來?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朕每日里五內如焚,簡直一刻都等不得。”

邵子卿沉吟片刻,有些猶豫:“也不是說沒有,只是怕皇上為難,所以一直沒敢開口。”

“是什麼?快說?”陌孤寒猛然轉過身來,迫不及待地問。

“聽說西涼皇室珍藏着一株千年血參,聚精氣,養氣血,堪比靈丹妙藥,娘娘若是能夠服用,定然可以最快恢復。”

“你為何不早說?”

邵子卿一聲苦笑:“皇上有所不知,這千年血參可非凡品,關鍵時候,這人只要尚有一絲脈搏,就可以起死回生,那西涼皇室怎肯拱手相讓?若是對方獅子大開口,藉此勒索,臣下豈不是讓皇上為難?”

“有何為難?皇后乃是朕的無價之寶,西涼人想要什麼交換儘管開口便是。朕這就立即修一道聖旨,着人日夜兼程,前往西涼,不惜任何代價,勢必要將血參討要過來。”

“可若是西涼不肯呢?”

“若是不肯,朕就揮師西上,踏平西涼,奪取血參,朕不怕背負言而無信,昏庸無道的傳世罵名。”

邵子卿愣怔片刻,方才再次苦笑一聲:“臣下就不該多嘴。”

陌孤寒心焦如焚,立即專程派人帶着自己的書信,快馬加鞭,星夜兼程地趕往西涼,向著西涼皇室討要血參。

這件事情在後宮立即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太醫院裡有太醫說,那血參乃是無價之寶,如今天下間也就只有這一株,皇上對於皇后的心思可見一斑。

風聲傳揚進悠然殿,鶴妃惱羞成怒,摔斷了手裡的紫檀佛珠,滾落一地。

“褚月華已經被逐出紫禁城,還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沒想到竟然還能死灰復燃,重新活過來。”

纖歌低頭從地上一顆顆撿起佛珠,這些時日里,她一直沉默寡言,只悶頭做事。上次的事情使她受盡指點與嘲諷,整個人都黯然失去了光彩,像凋殘的花瓣一般迅速枯萎下來,滿身灰敗。

鶴妃依舊盛怒:“簡直豈有此理!她若是醒來,皇上肯定對她恩寵如初。宮裡有一個常凌煙,就已經奪了皇上全部心思,如今好不容易被降了位份,本宮勝利在望。如今她一回來,皇上就連我的悠然殿都不再踏足。這麼長時間的辛苦謀劃難不成就付諸流水?”

珠子掉落在佛案下,纖歌伸長了胳膊去夠,鶴妃終於怒不可遏,上前將她衣襟上兜着的珠子全都撥落在地上。

“如今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撿這些勞什子的東西做什麼?倒是說話啊!”

纖歌默然低着頭:“奴婢委實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說什麼都好啊,你心裡怎樣想的自然就怎樣說了。”

“奴婢若是勸娘娘,忠言逆耳,娘娘肯定不愛聽;奴婢若是順着娘娘說,又唯恐火上澆油,娘娘一時衝動,再行將踏錯。”

鶴妃氣不打一處來:“自然是你覺得怎樣是對的,就怎樣說!”

纖歌低垂着頭,說話的聲音極低,細如蚊蚋:“皇后娘娘如今就是皇上心裡的心肝寶貝,誰也動不得。即便娘娘您心裡再有氣,也要忍着,就像蘭婕妤那樣,殷勤備至地照顧皇后,才得皇上待見。”

“不可能!”鶴妃猛然一揮手,斷然反駁:“如今我這肚子都快要氣脹了,見到她褚月華就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咬死她,怎樣都裝不出蘭婕妤那副下賤樣。”

纖歌繼續低着頭,不說話。

鶴妃氣哼哼地直喘粗氣:“纖歌,本宮知道你向來主意多,給本宮好歹想個法子,我絕對不能容忍皇后重新寵貫六宮。”

纖歌搖搖頭:“即便皇后昏迷不醒,如今已經是寵貫六宮。再說皇上戒備森嚴,就連靠近都靠近不得,哪裡有什麼主意?”

“沒有也要想,現在皇后還未醒轉,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正是好時機。”

纖歌無奈地搖搖頭:“萬萬不可,皇上如今正是滿肚子火氣,若是露出什麼馬腳,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我不管!”鶴妃一怒而起,目光狠厲而毒辣:“那你就想一個萬全之策,不會被刨根究底,發現端倪的法子。”

纖歌略一沉吟,悠悠地嘆一口氣:“法子是有的,不過奴婢真的不建議娘娘冒險。”

“哪裡這樣畏首畏尾的?無論成敗,本宮絕對不埋怨你就是。最好就是一劑方子下去,那褚月華一命嗚呼,永絕後患。”

纖歌咬咬下唇:“這害人的法子分三種,第一種最為高明的就是借刀殺人,可一箭雙鵰;第二種暗箭傷人;第三種才是投毒陷害。娘娘不過是氣惱皇后奪了皇上的心,只要讓她失寵便罷,沒有必要非要她性命。”

鶴妃聽她說話,終於不耐煩,迫不及待道:“究竟是怎樣的方法,你就別賣關子了,快些說。”

纖歌輕輕地“嗯”了一聲:“聽說皇后重傷昏迷是褚慕白捨生忘死地救出來的,又一路抱着,打殺進皇宮,連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顧了。”

鶴妃點頭,輕嗤一聲:“這褚慕白對褚月華果真是情深意重,上次為了她怒斥廉妃,被貶罰了去巡街,風吹雨淋的。我兄長若是能有這十分之一二對我,我也就滿足了。”

“可惜,褚慕白不是娘娘的親哥哥啊。”

“所以說,我那哥哥更是不如......你的意思是說?”

纖歌點點頭:“奴婢說一句大不敬的話,皇上疑心較重,以前就因為疑心皇后與褚慕白,在除夕宴上多加試探,並且雷霆大怒,難道娘娘忘記了嗎?”

鶴妃忍不住“嘶”了一聲:“你不說,本宮還果真忘記了。我記得好像是說,當初皇后的父親褚陵川曾經做主想把皇后嫁給褚慕白來着,兩人那是青梅竹馬,感情好得蜜裡調油。皇后與那褚慕白一同住在楓林里,又朝夕相對這許多時日,難保不會舊情復燃。否則,那褚慕白如何心甘情願地為皇后賣命呢?”

“有沒有什麼事不重要,即便沒有我們也可以無中生有,正所謂三人成虎,流言是把殺人刀。只要能令皇上疑心,皇后昏迷又無法辯解,皇上稍一懈怠,不就給了常凌煙等人可乘之機嗎?奴婢相信,常凌煙將皇后恨之入骨,肯定不會消停的。”

鶴妃幾乎是立即就興奮起來,感覺已經是勝利在望,陌孤寒聽信傳言後,定然心生疑竇,雷霆大怒,將皇后棄之不理。

“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在宮裡散播?這些宮人婆子們對於這種事情最是津津樂道。”

纖歌搖搖頭:“娘娘的優勢不在宮裡,而是在宮外,畢竟宮外有娘娘兄長他們幫襯。您若是在宮裡這方寸之地散播謠言,很容易就會被順藤摸瓜,查到頭上。在外面可就不一樣了,京城這麼大,怎樣都查不到娘娘的頭上來。由外而內慢慢滲入,可信度高,皇上才會深信不疑。”

“好主意!”鶴妃興奮地眉飛色舞:“纖歌,你果真是本宮的智多星,本宮這就立即傳信給我哥哥,讓他見機行事。”

纖歌低低地“嗯”一聲,繼續低下頭檢拾地上的檀木珠子,一粒又一粒,專註而認真。

鶴妃輕咳一聲:“纖歌,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一直放在心上耿耿於懷。就像你勸說本宮的那般,一切全都向前看,你只有抖落掉身上的包袱,自己才能輕鬆。”

纖歌並不抬頭,摩挲着手裡的珠子,幽幽道:“只有放在心上,有些仇才能刻骨銘心。我纖歌受此大辱,絕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害了我的人,不是降個位份,找宮人頂罪就能逃脫的。我不僅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還要讓她常凌煙千倍百倍地討還回來,這是我如今活着的唯一念想。”

她的臉上平靜無波,說話的聲音也極柔和,就好像只是在閑話家常一般,輕描淡寫。鶴妃卻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徹骨的涼意,直達四肢百骸,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她的聲音里也情不自禁地帶了一點泠泠顫音:“你我同仇敵愾,放心,本宮會助你一臂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