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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氏幾乎立即就怒了,當先衝著常凌睿冷聲道:“睿兒,到娘親這裡來。”

凌睿是個憨厚的孩子,並不懂女人之間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所以他立即很痛快地就跑到自己母親面前,還殷勤地告訴廉氏:“娘,月華姐姐來了。”

“人家如今還仍舊是皇后娘娘呢,睿兒,這稱呼可不能亂。”廉氏酸溜溜地說話,卻是鼻孔朝天,絲毫沒有將月華放在眼裡:“皇后娘娘,我如今行動不便,請恕我不能給您行禮了。”

常樂侯聽她口氣不善,立即暗中瞪了她一眼。

月華卻是一臉無所謂:“廉夫人的大禮,正好月華也受不起。”

“唉,”廉氏裝模作樣地嘆氣:“皇后娘娘就是太小心眼了,一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還耿耿於懷呢。剛剛吃了那麼大的虧,被皇上一怒之下趕出了紫禁城,怎麼還是沒有長進。這針鼻一樣小的心眼兒,委實擔不起這皇后的名頭。”

“胡說八道什麼?”常樂侯不悅地呵斥一聲。

廉氏愈加得意,摸摸自己的鬢角,上面的鏤金熏爐步搖叮鈴作響。

“我可是一片好意規勸娘娘兩句,老爺若是誤會我的話,我也就不再多嘴。我只是想着,以前的事情呢,過去就過去了,畢竟咱是一家人,皇后好歹也救過睿兒一條命,我就不放在心上。只要娘娘肯一笑泯恩仇,說兩句軟話,將以前那一頁翻過去,我吶,就讓凌煙在皇上跟前求個情,好歹讓她搬回紫禁城裡住。”

月華心裡一聲冷笑,果真是小人得志,她想要自己先行服軟,像常凌洛那樣委曲求全地對她阿諛奉迎,可能嗎?

自己縱然再落魄,也不至於吃你侯府的糧米。

常樂侯卻扭過頭來看她,眼巴巴地好似果真心動。

他一心盼望着家和萬事興,希望月華能夠和廉氏化干戈為玉帛,心裡仍舊還殘存着希望,更希望月華能夠回到紫禁城去。只是,他忘記了,月華與廉氏之間,已經是勢同水火。

倒是凌睿聞聽廉氏這樣說話,當先站出來,皺着眉頭道:“娘,你怎麼可以這樣跟月華姐姐說話?當初你們之間的事情,我在書院里都有耳聞,你做得確實太過分了,此事應當你向月華姐姐道歉才是。”

一句話,令廉氏頓時橫眉怒目,發起火來:“凌睿!你怎麼向著她說話,究竟是我是你娘,還是她是你娘?”

凌睿忌憚着廉氏,又不想惹她生氣,小聲嘀咕道:“我只是幫理不幫親,再說了,生我的的確是娘,但是月華姐姐也救了我一命,爹爹說過,做人要知恩圖報。”

廉氏恨恨地瞪着凌睿,揚手就向著他頭招呼,凌睿立即退後一步,躲閃開了。

廉氏的手打了一個空,又腿腳不便,再也夠不着,氣得捶胸頓足,破口大罵:“走了一個白眼狼,這又來了一個,我果真是白生養你了!我上一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

月華嘆一口氣,想想今日這番口角都是因為自己而起,或許,自己就不應該來。

她轉過身,對着一臉無奈的常樂侯勉強一笑:“舅父,既然已經見了您,月華也就回了,免得您大喜的日子,心裡再為難。”

常樂侯滿臉歉意:“別啊,月華,今日你能來給舅父做壽,你不知道舅父心裡多欣慰,你和凌曦凌睿到客廳說話,舅父先讓下人帶她下去歇着。”

“啥?”一旁的廉氏一聽立即又炸了起來:“這侯府究竟是誰的?憑什麼我要給她讓地兒?她一個下堂之婦而已,有什麼了不起?你們還將她當佛一樣供着捧着?欺負我如今沒有女兒在跟前撐腰是不是?”

“誰說沒人給你撐腰啊?”

門外有人接話,尖利而又得意,廉氏一聽便精神一震,長一聲短一聲地嚎叫起來:“凌煙啊,快點來看看你娘親如今在侯府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吧!”

眾人扭過頭去,門外刺目的陽光一閃,覺得眼花繚亂,睜不開眼睛。

常凌煙依舊是一身攢金戴銀,頭上琳琅滿目,身上金絲錦繡,在陽光下,金光燦燦,活生生就是一株搖錢樹。

她趾高氣揚地從外面走進來,身後跟着一眾宮婢,一水的青衫雙丫髻,手中捧着各色壽盒,好大的排場。

眾人只顧在待客廳里熱鬧,沒人出迎,竟然不知道常凌煙竟然也駕臨侯府。

大家忙不迭地跪下給常凌煙行禮,月華站在待客廳中間,就有些鶴立雞群的突兀。

常凌煙傲然地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她身後的宮婢都識得月華,趕緊跪地請安。

“本宮就說誰這樣大的本事,欺負到本宮母親的頭上來了,原來是皇后娘娘。”

常凌煙冷冷一笑,衝著跪在地上的眾人怒斥道:“你們都忘記了自己姓什麼了是嗎?竟然容忍她騎在我侯府的頭上作威作福?!若非今日皇上開恩,准我回家拜壽,母親還不知道要受多大委屈。”

“凌......娘娘想必是誤會了,皇后娘娘可沒有說半句過分的話。”常樂侯見她說話囂張跋扈,趕緊出聲解釋道。

月華不想看到常凌煙,聽到她說話都覺得噁心,更不想辯駁,轉身就走。

“咦,本宮說了你可以走了嗎?”常凌煙依舊不依不饒,一個眼色,香離便擋在了月華面前:“娘娘留步,我家娘娘還有話要跟您敘呢。”

一個奴才都這般囂張,由此可見,常凌煙在後宮之中有多麼跋扈。

“話不投機半句多,本宮可沒有什麼話要跟廉妃娘娘說。”月華不悅地沉聲道:“滾開。”

她的話音剛落,身後早就怒不可遏的初九便一揮衣袖,香離“噔噔”後退兩步,差點跌坐在地上。

“反了你這個奴才,看來上次還是教訓得不夠!”常凌煙一看是初九,指着他的鼻子恨聲道:“原來你家主子還受寵的時候尚且保不住你,如今已經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你竟然還敢狗仗人勢?”

言罷衝著院子里的一群宮人吩咐道:“給本宮將這個奴才拖出去,狠狠地打!”

簡直欺人太甚!

“誰敢?!”

月華猛然轉身,對着常凌煙,一雙如水剪瞳里猛然竄起火焰,灼灼燃燒:“常凌煙,我想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本宮好歹如今還是長安的皇后,金冊金寶還在,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教訓本宮的人,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初九,給本宮掌嘴。”

初九向來唯命是從,聞言二話不說,身子一躍而起,左右開弓,乾脆利落。

常凌煙一個柔弱女子,如何能躲開初九的巴掌?

只聽“啪啪”兩聲,常凌煙一聲慘叫,就跌坐在了地上。

“褚月華,你竟然敢打我?”她咬牙切齒地盯着月華,直呼名諱。

月華聽那“啪啪”兩聲,委實過癮,心裡被勾起了饞蟲,聞聽常凌煙出言不遜,自己也按捺不住,柳腰一擰,又是一個左右開弓。

好暢快!原來習武果真是有好處的。

眼看常凌煙的臉迅速紅腫起來,身後的廉氏一聲殺豬慘叫:“要打死人了!你們都是死人嗎?就眼看着自家娘娘挨打?侍衛呢?”

常凌煙帶來的侍衛就在門外,但是,誰敢動皇后娘娘一根毫毛?

月華突然有些感激起陌孤寒,顧念夫妻一場的情分,給自己留了這個皇后的名號,也好成為自己囂張的資本。

常凌煙討不到絲毫便宜,再也不敢對月華動武,她也沒有想到,褚月華明明已經這樣落魄。如何還敢這樣囂張?

她站起身,瑟縮在廉氏身後,憤憤地道:“褚月華,你等着,等本宮回宮告訴皇上,看皇上如何懲罰你?我要讓皇上滅那狗奴才的九族!”

廉氏更是心疼不已,對着月華破口大罵,她就不信,褚月華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自己一個長輩動手?

常凌煙這次徹底惹惱了月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她冷冷地對着常凌煙與廉氏,唇角微翹,竟然緩緩地笑了。

那笑容有一絲詭異,令常凌煙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色厲內荏地問:“你笑什麼?”

月華笑得愈加甜:“自然是在笑廉妃娘娘的母女情深。”

廉氏也覺得她的笑意味深長,好像掩藏着什麼。

褚月華猛然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對着廉氏肅然道:“你也許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你的寶貝女兒曾經對你做過什麼,又究竟是誰害得你如今這幅模樣。”

常凌煙心裡一沉,頓時慌亂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八道?常凌煙,本宮警告過你,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我絕對不會客氣。今日之事,你若是想告訴皇上,就儘管告就是。不過,你母親這裡,你最好先解釋清楚,當初為什麼要故意設計,灌醉五姨娘,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偷偷伸腿絆倒她,讓她撲倒在博古架之上,然後......”

“閉嘴!”驚慌失措的常凌煙猛然間出聲打斷了月華的話:“休要在這裡挑撥離間!”

一旁眾人全都難以置信地盯着常凌煙,尤其是廉氏與五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