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吧，烏鳳鼎乃是我師門獨特之物，昔日煉器宗盜取玄門正統法脈，也該料想到有今日的劫難，我身為引劫之人雖罪業不小，但你身為半妖之身。”

一絲絲充斥着悲傷意味的琴聲從鼎中頓出，赤色的漩渦如夢亦幻，當看到火焰的同時，也正意味着自己如同大開殺戒，玄女一面默念心咒懺悔，一面何嘗不是成為了關鍵之人，應劫的是秦濤，觸動最大的卻彷彿是她一人。

“師門賦我斬妖，除邪二令，除邪雖未必屬實，但天下人容不得妖邪，也算名正言順。”

天下其宗諸門，何嘗不知天地不仁，萬物芻狗的道理，體會意味未必能如願如一，但終究有自己的一番體會，玄女如今看着深陷幻火，被吸附而來，原本屬於溪家操控，如今帶着極強戾氣的畢方神鳥，何嘗不是如同劊子手一般殘戾。

尋常修士避之不及，唯恐被其殃及，天地初開之時，離火之靈，便已存於世間，火源孕育萬物，雖也有縱火行兇之人，然而丹火之道乃是源泉，心中無名印，升騰三寸炎。

所謂三味真火，秦濤更是體會深刻，如今畢方脫離了世家的操控，彷彿如魚得水，遇見了那玄女妙人，垂落剪頭，牧野笛歌，孤自哀傷。

“你……這又是何物，我雖然看不慣你的假仁假義，但也算是仁至義盡，我秦濤很少為難，如今倒是有些看不透你了，你口中的道，虛偽可笑，但卻有情有義，世間本也恩怨交織，說不出個居然對錯來。”

少年一時間彷彿精神錯亂，身邊牢籠之中，業火之靈焚燒而起，彷彿無窮無盡，一道純陽真靈火，燃起八方痕靈，秦濤以身葬火，明知不可為，偏偏為之，看到小昭面孔凝固的一刻，對方的眼淚彷彿從中凋零。

秦濤看到了湧現出未來的命數，神魂顛倒，彷彿是自己看到的幻想，又抑或是神台清明，得到了預示一半，凡人之中這手段也算是通天。

只是預知未來，和秦濤如今頓悟的絕境法門終究是有不同意味，掃蕩心中雜念終究需要時日，如今激發出一份潛能來，又何嘗不是見證了自己心中的恐懼，如今一戰，他不該恐懼，但卻心中莫名湧現出了一番莫名之意。

世上若是有絕對的勇者，也當頂天立地，而不是匹夫之勇。

可他終究是一介凡人，即便擁有修為，志得意滿之時，終究忘不了自己內心深處，站在大道面前的那種卑微，並非刻意貶低自己，而凡人修仙，本就如恆沙之數，唯心存爾。

“無需多想，我並非為你而負傷，此等業火焚戾之物，是我情劫所化，我在紅塵之中行走，即便無心沉醉皮囊聲色，倒也心中清靈。”

“我和他之間終究只是普通道友，或有知己之緣，而他鬱鬱寡歡，如今倒是得了一番解脫。”

聖女緩緩靠近，秦濤才發覺自己彷彿置入了無邊幻境之中，外界又彷彿露出了一角，讓自己可以以管窺豹，看個究竟，大千世界若是如此全貌，世人豈不是有眼無珠，但肉眼終究重要無比，若是不得膚淺，又如何知內在深刻。

“原來如此，這畢方，如今已是溪谷怨氣所附，若是沒有人及時化解，只會對我施加報復，你為我擋下這一劫，的確證明你心中無愧。”惡敵，外患一時間全部清除，秦濤看着周身逐漸消退的業火咒痕，終於明白自己輕敵的下場有多麼慘痛，所幸躲過一劫。

聖女出手如同天人下凡，證其修為境界之時，何嘗不是令秦濤眼前之路布滿荊棘。

如同他可以暗算對方，卻終究沒能下手一般，聖女清衣落落，同樣對他多次手下留情，只是眼神之中終究無比平淡，甚至帶着一分默然，彷彿認定他翻身不能，抑或是看過太多掙扎之人，最終無法忍耐痛苦走向崩潰。

“只是此等業火，何嘗不是成為了束縛我的另一番牢籠，勸我不要再自討苦吃，讓這烏鼎煉化小昭，了卻因果。”

他雖看透，此時兩人卻成為了對龍鼎最默不關注，反倒是傾注無數心血之人。

“一切並非因你而起，但也可因你而終，如今我替你攔下一劫，並非認可你為正統修士，只是感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你執意救下她，便該知道，天地五行內外劫數，火相劫氣所在，卦中自顯。”

聖女口氣依舊平淡，只是隱約透露了一番生機所在，玉女玄劍雙峰而起，纏如雙環，幻月之機傾吐不斷，煉化之中，正是技窮而出，反倒換出一片生機，造化法則在這等修士手中，已經變換的無比完全，令少年嘖嘖稱奇。

“我早就猜測過，煉器宗是否來歷非常，果然哪個大門大戶都有自己的一點黑歷史，這個我倒是不算驚訝。”秦濤很快恢復了雙目之中的神采，自己可不是律師或是商業大亨，不會因為這種交鋒產生挫敗感，武者宿命，唯戰爾。

“你們玄門之中未必就沒有藏污納垢之事，只是為了維護平衡，懶得多深究罷了，畢竟你我之間口舌之爭，倒也無趣。”

黑白是非之說，千古來都無定論，秦濤自然不願做那個鑽牛角尖的人，如今看到小昭在火鼎之中飽受折磨，小蘿莉的神采卻讓他瞬間恍然大悟，對於妖族來說，劫難有時卻並非壞事。

“天地之大，卻容不得一個妖字，奈何妖孽本身，便是邪業所化，只是天地精靈，又怎會只有成妖一路可走，看來上古妖族和古修士之間也有一段過往，才會導致今日局面。”

天下諸分，門戶龐多，少年何嘗不知道正統之中也有門戶之分，勾心鬥角，只是自己本無意摻雜其中，偏偏現在身為天妖盟盟主，哪怕手中不算握有絕對實權，他終究忘不了那些妖族同胞在海城的生存現狀。

“你我都是見機行事，各取所需，也算是無疚，西取凶神，白虎煞將代為開解。”

聖女身軀飄忽不定，執掌那龍鼎本源之氣，守護之靈從中綻放開來，千古巨人錘鍊神魂，彷彿不死不滅，此等景象遠比秦濤看到的巨人法相還要驚人的多，極可能是盤古一脈的守護靈魄顯化，這還只是開天闢地之人的後裔神威，若是本尊降臨人間，恐怕天地沖洗洗牌都未嘗不可。

“多謝。”

秦濤心知多說無益，對方能保持這副態度，只因為自己交還了龍鼎守護之脈，如今聖女主持大局，反倒是讓諸多修士家族浮出水面，也愈發安心下來，何嘗不是因為他們昔日打壓過天妖盟一脈，積怨許久。

這些世家一口一個妖孽妖邪，若是讓秦濤這邊崛起，不僅自己的家族發展資源受損，更為重要是顏面無存，修士武者何嘗不是了解自己的深淺，既知大道無望，不如貪圖人間富貴虛名，若是誰阻礙了自己的面子，便如同深仇大恨，勢要除之而後快。

“……”

聖女身軀扶搖直上，重新落在了塔頂，俯視眾生，星月皓眸玄氣逼人，手中風罡玉劍更是隱而不發，似乎為自己的決定和動搖微微懊悔，終究還是沒能背信棄義，當場對秦濤重下狠手。

“小昭，現在你的狀態不適合開口，其他的交給我來就好，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會把你完好無損的帶到你姐姐身邊的，我們妖族一脈雖然被視為異類，但也有自己的尊嚴和骨氣。”

白城一戰，強敵退散殆盡，如今東瀛和棒子勢力還想要對秦濤下手，卻苦於不敢以身試險，高空之中的聖女如同雕塑一般，似乎除了阻擋上界的入侵之人，幾乎不會再多出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秦濤在華夏修士之中並不受待見，不被打壓陷害已是燒高香，即便對他出手，也很少會有人干預，金重國等人何嘗不是搖擺不定。

如今華夏這邊罷手已經是迫於形勢，若是他們做的過，很可能還是會引火燒身，而面對秦濤這樣一個莫大隱患，如今被畢方炎禍之靈焚燒的痛苦不堪，外相護體法門破碎，如同羅漢金身不在，自然是仇家對頭最好下手的時機。

“華夏人講究天地是地利人和，現在那個女人，不會再出手了，各位，這一次我們來到華夏決不能空手而歸，這個秦濤潛力不可估量，又剛好是華夏修士之中的末流勢力，現在不除掉他，將來必定威脅到我們再來奪取龍鼎！”

空中隱約浮現出能量氣網，溪谷死亡之後，龍組小隊也開始重新整合，臨時派遣的隊長沒有現身，空氣之中出現的無形氣牆，卻儼然是最好的證明。

實力這種東西，華夏官方一向不缺，缺少的只是人才，可見聖女這一次盤算精密，早就猜到各大世家雖然不會出手，但總有特殊之人會跳出三界五行之外，成為逆轉秦濤處境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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