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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李家八姊妹中,七女一兒,葉李排行第五,因為心氣兒最高,嫁得最晚。

導致她嫁得晚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她是小腳。

葉李愛美,小時候聽學堂的一個老夫子搖頭晃腦的地說三寸金蓮為人間絕美,就上了心。

回家就自己開始纏腳,生生把自己腳纏成了小腳,走路倒是搖曳生姿,與農村裡的姑娘們都不一樣了,可是幹活卻糟糕了。

走不快,挑不起。

你說要是生在養尊處優的家庭,是個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什麼的,小腳也不打緊。

可是偏偏這是農村,而且是在農村裡條件排在全國倒數幾名內的貧困山區。

這裡的人找媳婦,要的不是你長得美,要的是你膀大腰粗能幹活,屁/股圓圓能生娃。

上山能打蠻,回屋能暖床。

像葉李這樣的,就沒人瞧得上。

這一來二去的,二十多歲依舊沒人娶。

最後,還是在葉桃的極力撮合下才成了事兒,和羅光明滾在了一起。

聽說,葉桃還倒給了羅光明老娘幾十斤米面票,羅光明老娘才答應讓當時已經大腹便便的葉李和羅光明去扯了證兒。

紅星村一隊二隊所有女人都是大腳板,上山下田跑得飛快的主,陸小芒知道的,唯一的小腳女人就只有葉李一個。

葉李不僅能惡毒到硬鉗一個八歲孩子的牙,還能一腳把一個九歲小姑娘踢進兩米深的蓄水池中啊。

這樣的女人,說她心如蛇蠍都不過。

“葉李嬸嬸,剛剛我舅舅說你膽子比雞還小,像你這麼小膽的人就不要老去走夜路了,小心碰到鬼,把你抓去祭烏瑪山裡的山神啊。”

葉李臉一白,連忙就急急否認:“什麼山神土地的,那都是封建迷信,是四舊,要破除的。我們現在是新時代,不說那些不說那些。”

欲蓋彌彰,說的就是葉李這樣的狀態吧。

陸小芒幾乎百分之百確定了昨天夜裡那個對她下死手的人就是葉李。

陸小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無語地看着葉李。

葉李被看得心裡直發毛。

“老八,你姐夫摔了腿,還等着我帶飯回去呢。我先走了。”

葉李站起來就要走。

葉洪哎了一聲,連忙道:“五姐,這不是還在聊事兒了嘛,飯讓羅金羅銀帶回去不就得了?”

“羅金羅銀還是孩子,端飯容易灑,還是我端回去穩當些。”

葉洪哦了一聲,說了聲好吧。

陸小芒突然站了起來,飛快的繞過桌子跑到葉李旁邊,把手掌放在自己頭頂,比划了一下。

葉李總覺得今天的陸小芒古怪得讓人害怕。

“小芒,你在比什麼?”

“沒什麼,看看葉李嬸嬸比我高多少而已。哦,對了,葉李嬸嬸最近胖了許多呢,怕是有一百三四十斤了吧?”

對於愛美的女人來說,最聽不得人說兩件事。

一就是誰誰比她漂亮。

二就是你怎麼又胖了。

陸小芒說葉李一百三四十斤,葉李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立時就跳腳了。

“你這孩子眼瞎啊,我才一百斤不到,你從哪兒看出我胖了很多,有一百三四十斤重的?”

葉李很激動,陸小芒卻很平靜。

“哦,我知道了。”

然後,陸小芒就跟外公和舅舅說:“外公,舅舅,我和羅凱旋他們幾個去玩兒,晚點回家。”

“去吧去吧。”舅舅很爽快地說。

陸小芒其實已經跑了幾步遠了。

羅成功盯着陸小芒的背影看了好幾眼。

陸小芒說的是,她和羅凱旋他們幾個去玩,是告知的語氣,並不是在徵求同意。

平時,陸小芒想去玩兒,都會說,我想要和誰去哪哪兒玩。

多一個想字和少一個想字,是不同的。

“羅夏,你有沒有覺得小芒這孩子有點不對勁兒?”

羅夏大咧咧地笑了一下,搖頭道:“沒啊,這孩子還是一樣乖巧懂事逗人愛啊。”

羅成功微微嘆了口氣。

羅夏神經大條,啥事兒都是不過心,他就不該問他的。

葉洪又坐了一會兒,羅成功繼續裝聾作啞,羅夏繼續掏掏耳朵,看看右邊。

當著羅夏的面,葉洪又不敢像中午那樣直接威脅羅成功。

羅夏比葉洪高比葉洪壯,要是討東西不成反而被打一頓,那就划不來了。

剛剛羅成功那個多嘴多舌的外孫女鑽出來,提到後槽牙的時候,葉洪還很緊張了一下子。

結果陸小芒卻只是含糊地提及了一下,好像就是舉個例子,沒點名道姓的說他和葉李鉗了羅天強牙的事。

羅夏要是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是要打人的。

還好,陸小芒好像不清楚是誰鉗掉了羅天強的牙,羅天強又是個乖巧怕事的,而且以為是他自己丟了石頭才被懲罰,絕不會想到他們就是故意要鉗他的牙。

只要羅天強不說,這事就能掩過去。

葉洪在這邊自欺欺人。

陸小芒卻已經帶着羅凱旋,羅大樂,羅安全,羅保國四人來到了穀草垛子附近。

穀草垛子在曬穀場旁邊,曬穀場就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平地,每年到了秋收季節,打下來的穀子都會挑到這裡來晒乾再收進公家的倉庫里。

現在才是春天,離着秋天還早,曬穀場這邊就極少有大人會來。

這裡,就變成了孩子的樂園。

男孩子們可以盡情地在曬穀場上翻跟斗,打紙板,彈彈珠,玩泥巴。

不過,陸小芒帶羅凱旋他們來,可是幹活的,不是讓他們來玩兒的。

“搓!使勁搓,今天晚上八點之前,我要一條四五十米長的草繩。誰不賣力搓,明天不把笊籬借誰撈米粒兒。

誰要搓得又快又好,我還有獎勵。”

陸小芒帶頭,抱了一捆稻草往圓型的青石墩子上一放,一手掄着木榔頭用力捶打,時不時地轉動草把,一會兒就把草把拎起來拌落幾下,把草屑抖落掉。

等稻草變得柔軟光滑後,陸小芒就趴下來,從繞過曬穀場的水溝里用手掬了捧水往稻草上灑。

“陸小芒,你為什麼要捶了又洒水?直接搓不就行了嗎?”

陸小芒頭也不抬在回答道:“新稻草會有些脆,搓繩太澀不稱手也容易斷,搓成繩也不結實,捶過之後,方便搓繩且柔韌性也會大大提高。”

陸小芒說完,就坐在地上,屈地兩膝,抽了兩小撮捶打柔順的稻草夾在兩個膝蓋之間,呲呲呲地開始搓起來,等有一定長度了,再取兩小搓稻草接上。

“陸小芒,你搓幾十米長的草繩,是想做什麼?”

陸小芒眯眼,腦海中閃過葉李的臉。

“趕緊搓,至於我拿來幹什麼,晚上你們就知道了。對了,羅凱旋,一會兒搓完草繩,你回趟你家,幫我拿只你爸的電筆過來給我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