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巷中，原本較多的行人，漸漸的也越來越少，夜風輕拂，一片靜寂。
在夜色的掩護下，蘇揚和徐淖的步伐很快，甚至穿梭在人群中，也不會有人發現他們的存在，或者說是不會去特意關注他們。
他們在跟蹤一個人。
被跟蹤的人才是最擅長跟蹤的人，這話初一聽似乎有些拗口，但蘇揚心裡很明白，閻羅秘府的人，大多都在外以刺客身份來掩蓋己身。
雖然並非所有人都是這樣，但他們對於藏匿身形，和輕而易舉跟蹤不被別人發現，就像吃飯睡覺一般習以為常。
要跟蹤這樣的人絕非易事，所以蘇揚萬分小心，不敢跟的太近。
越往前走，行人越少，沒有了掩護，很容易便會被發現。
果不其然，在拐過一條小巷的時候，巷中站着一個人，他貌似已經等候多時了。
夜色深沉，只有遠處燈火搖曳，這巷中顯得極為昏暗。
巷中所靜候之人看着追上來的蘇揚和徐淖，認真的說道：“能活着，本就是不容易的事情，而我最喜歡的便是那些作死的人，你們是屬於哪一種？”
這不是威脅，而是五方最客觀的陳述，所以顯得格外有力量。
“當然是跟作死相反的一種，我既然敢來，便有信心殺你。”
蘇揚往前再度踏出一步，若對方是一名半步問神的強者，或許他還真得忌憚三分，可准境的修為，他完全可以做到碾壓。
五方也很快認出了他們二人，疑惑的問道：“你們是渡生門柳思璇的人？”
“我們不知道渡生門，也不認識柳思璇，更又何談是不是她的人呢。”
五方搖了搖頭，嘆氣道：“年輕人，你的這個決定，會讓你後悔的，有可能亦會讓你萬劫不復。”
蘇揚嗤笑一聲，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勢道：“我所斬殺的惡鬼數不勝數，而有一種鬼，是我就算獻出生命，也要必除之。更何況，你還只是一個小鬼，一個侍從，若能殺了你，想必你身後的人也會露面了。”
星光自夜空里灑落，經過那高低不齊的屋檐，扭曲的折射在蘇揚身上，讓他本就不黑的臉龐，更顯亮白，彷彿他才是那欲擇人而噬的惡鬼。
蘇揚的這張臉，就彷彿最北方和最南方那些不化的冰雪，寒意逼人。
五方心頭一凜，面色變得極為凝重，惡狠狠的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蘇揚挑了挑眉毛，說道：“我以為你會認識我的。”
五方一臉怔然，難道我必須得認識你么，你又算哪根蔥？
可是他細細打量之下，卻忽然覺得，這張臉似乎確實很熟悉，應該是在哪裡見到過才對。
但他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所以很苦惱。
“還打不打？”徐淖的聲音低沉，他似乎已經忍耐不住了。
蘇揚點點頭，五方雖然很強，但他對於蘇揚來說，也只是個小人物，重要的是他主子，閻羅秘府的某一位殿下。
念及此，蘇揚再度問道：“你的主子是幾殿？三殿？五殿？還是九殿？”
因為蘇揚很清楚的明白，二殿楚江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和八殿都市王，都已經死了，十殿閻羅也所剩無幾。
五方只是某一殿的侍從，可他的修為，卻直逼六殿卞城王，這一點是很匪夷所思的。
且不論十殿閻羅是如何排位的，究竟看不看修為，但只是一個侍從便有準境的實力，他的主子修為最低也得是半步問神，甚至更強也說不一定。
但蘇揚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對方會是一名問神境之上的強者，難道這十殿閻羅之間的差距會有那麼大？
聞聽得蘇揚的問題，五方再度怔住，隨即腦中閃過一道靈芒，似是終於記起為什麼蘇揚這張臉會覺得這般熟悉了。
準確的說，蘇揚這張臉，在閻羅秘府中，是沒有人不認識的。
他們雖然沒有見過真人，但蘇揚的畫像早已深深印記在腦海中。
五方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張畫像時，是在近十九年前，那時候蘇揚這張臉還很稚嫩，所以在見到真人的時候，他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蘇揚的年齡早已超過而立之年，十九年前的他，也已經有十幾歲，雖然隨着成長，人的臉都會發生些變化，但蘇揚也只是比以前更加成熟，面龐稜角更加分明，所以依舊還是看得出來十九年前的模樣。
五方臉色逐漸陰沉，手已經握在了劍柄上：“原來是你啊，沒想到你還活着。”
“你們都希望我死，但我偏偏不死，你說氣不氣人？”蘇揚到如今都還是沒搞明白，閻羅秘府為什麼要跟他作對，但他現在也不去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鬼面紋出現在自己眼前，那自己便提前出手，在他們殺死自己之前，先將他們殺死。
“我已經在大魏待了十八年，今日終於見到你本人，發現也不過如此，你的弱，簡直超出了我的想象。”五方冷哼道。
“在我看來，你同樣很弱。”蘇揚也不氣惱，對於真正的高手而言，自己確實很弱，但對付五方這個人，卻綽綽有餘了。
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
只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徐淖已經出手。
明明說好的是來打架的，兩人卻說個沒完，徐淖這種戰鬥狂，怎麼可能忍得了。
天悲劍出鞘，徐淖戰意盎然，他的實力很強，但也僅僅是達到准境極限，若是遇到半步問神的強者，他或許有還手的實力，但也僅此而已了。
所以，面對五方這樣的准境強者，徐淖更要以全身心對待。
這場戰鬥是勢均力敵的，但又似乎並非如此。
徐淖雖然很年輕，可他的戰鬥經驗卻極其豐富，而且出手極有爆發力，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五方身上有傷，在酒樓與柳思璇對陣時，他便受了傷，面對拼盡全力的徐淖，就算是他，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怪不得有恃無恐，原來是身邊跟着個少年高手，作為前輩的我，是得好好教教你們，該怎麼打架了，不，是教你們怎麼殺人！”
五方緩步向著徐淖走去，緩緩舉起右手，指尖隱隱可見黑色的光芒，在幽深的巷道中並不顯眼。
但那光團里卻傳出恐怖的氣息，那是令人心悸的可怕力量。
蘇揚微微眯縫起眼睛，卻也一點不為徐淖擔心，對手越強，徐淖反而會更興奮，從而也能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兩人的速度看似很慢，其實都很快，靴底踩在草坪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