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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節本該是春風拂面,芳草如茵,陽光和煦,鳥鳴雀躍之景象,奈何一場雨的降臨,連綿四五天不見止息,只能燦爛一年的生命開始籌劃的各自征程,也紛紛受到影響。

雨從空中灑向各個角落,雨滴像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雨滴從屋檐、牆頭、樹葉上跌下,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最後連在一起,形成水柱。

雨是柔弱的,是世界上最輕靈的東西。

然而,雨勢急驟,聲音激昂,如萬馬奔騰,長此以往,便會形成天災。

柔弱的東西,也可以給人最致命的威脅。

春雨綿綿,溶於萬物身上,化成養分,給冬眠的生命來個大滋大補,從而洗禮萬物身軀,洗禮眾生心靈。可若是滋補的過了頭,便是一場大災難。

春雨連綿的時節里,不是萬物復蘇,卻好像是萬物寂滅,處處透着陰霾。

在這一天夜裡,有一位稀客,也是貴客,拜訪了洛陽城裡的一處臨湖小築。

這臨湖小築是元娣公主在外與人聯絡的地方,曾經曲非也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

花千柔撐傘立於湖畔,當她瞧見那位白眉白髮的老人時,臉上露出尊敬之意,道:“劍宗前輩,殿下已恭候多時。”

老人輕輕點頭,走進了那臨湖小築,望向走出的元娣公主,那常年面無表情的臉上竟是破天荒地有了笑意,道:“公主殿下,真是有些年頭沒見了。”

元娣公主微微福身,笑道:“劍宗伯伯久不出上林,這次來洛陽,晚輩沒有好好招待,還望伯伯勿怪。”

老人搖搖頭,輕聲說道:“時隔大雨連綿不絕,魏朝各處發生天災,各地府衙皆在救援遇難的百姓,乃是多事之際。你貴為公主,雖然無需主張這些,但若想贏得民心,自然也要有一番作為,伯伯又怎會怪罪。且我這老不死的,也不用鋪張浪費的招待。”

元娣公主說道:“洛陽城最近風雲際會,連那蕭天城都回來了,雖然此事隱秘,知道的人不多,但或許真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我此來便也是這個目的,不僅是那蕭天城,不日後,蒼羽宗的宗主方還真,和天問居的道衍上人,也會抵達洛陽。”

老人微微蹙眉,道:“只可惜,天王宗不知道被何方勢力給滅了,對於此事,我也曾推演一番,卻是得不到什麼準確的答案。”

元娣公主略微沉默了片刻,道:“覆滅天王宗的並非哪個勢力,而是一個人。”

“何人?”老人感到意外,不免瞪大了眼睛。

“蘇揚。”元娣公主緊抿着下嘴唇,道:“他尋了六個人幫忙,七個人登上天王峰,斬殺了墮天王,天王宗自此隕落。”

“怪哉。”老人眉頭緊蹙,道:“區區七個人,便能滅掉天王宗?那墮天王可是邁入神台境界的強者,這蘇揚又是何人?莫非是什麼大能者?”

“只是一個年輕人,修為在半步問神。”

聞聽此言,老人不再說話,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行至木桌旁,

抓起了放置在桌上的黑白棋子,隨意的扔了出去。

一顆潔白的棋子,忽然間在桌面上滴溜溜轉了起來,而且越轉越快,直到最後轉出了桌面,落到了堅硬的地板上。

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那粒白棋裂成兩半。

裂縫光滑無痕,彷彿是被一把利劍斬開。

老人怔怔看着那顆白棋,神情漸趨凝重。

元娣公主眉頭驟蹙,震驚說道:“好可怕的一劍......這究竟是何意?”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那顆黑棋在擲出去的時候,便很安穩的停在了桌面,但是在白棋裂開之際,竟是嘭的一聲,變作了齏粉。

老人的神情更加凝重,望着那黑白棋子怔怔的發愣。

“這個叫蘇揚的年輕人,果真不簡單。我本是推演他一個人,卻又憑生出現了另一個人。此乃極大的變數。”

“劍宗伯伯看到了什麼?”元娣公主訝異道。

老人搖搖頭,說道:“除了蘇揚之外,洛陽城裡是否還有另外一個年輕人?”

元娣公主蹙起秀眉,洛陽城裡的年輕人當然很多,但老人的問題,顯然並不只是在說年輕人。

而應該是很強的年輕人。

站在門外的花千柔,這時候突然說道:“紀丹萱並不在洛陽城,那個叫徐淖的少年在天王宗隕落後,也未回到洛陽。天王宗的程高寒已經死了,蒼羽宗的林昊乾在前幾日也離了洛陽。如此推算,在洛陽城裡的年輕人,除了蘇揚之外,便應該是那楚驚天最有可能了。”

老人微微挑眉,喃喃道:“楚驚天......原來他躲到了洛陽城,有意思。這還真是誤打誤撞。”

“劍宗伯伯認識他?”元娣公主問道。

“我認識的人不是他,而是教他修行的人。只可惜那老傢伙已經死了,那麼上一輩的恩怨,自然會落在小一輩身上。楚驚天作為他的唯一傳人,我有理由殺死他。”

老人看向元娣公主,道:“此人現在何處?”

元娣公主望向花千柔,後者言道:“應該是在天書閣,近期都未曾見到他的身影,或許是在天書閣閉關,已經有近兩個月沒有走出後山了。”

老人點點頭,說道:“殿下可想辦法拉攏此人,根據剛才的推演來看,蘇揚之外的另一人,必是這楚驚天。在天書閣閉關兩月,他必然正處在破境的邊緣,一旦他破境成功,便會是一個極大的變數。對於殿下來說,若他站在我們這一邊,將會有很大的益處。”

元娣公主詫異道:“劍宗伯伯不是想要殺他么,既然是敵人,何故如此?”

老人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道:“殿下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即可,想要殺他很容易,但若可以利用,當然是要利用完了再殺。他現在的心境正處在不穩定的階段,也許能夠讓我們趁虛而入。”

元娣公主若有所思,又道:“我一直以來都想要拉攏蘇揚,奈何他油鹽不進,甚至於和韶妃關係密切,我有些想不通,難道我會比那個韶妃更沒有魅力

?”

老人說道:“也許是他的喜好不同,殿下無需走到這一步,或許那蘇揚的確是個妙人,但他終究成不了什麼大事。如果不能成為自己人,殿下便需儘早放棄,這個人很奇怪,我的推演之術在他身上似乎起不到什麼效果,一切都是模糊的。不穩定的因素,應當儘早剷除。”

元娣公主沉默不語。

老人看了她一眼,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想成事,更要心狠手辣,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亦要快刀斬亂麻,免得日後吃虧。”

“明白了。”元娣公主點點頭。

她要做的事情,不被世人認可,這條路本就極為艱難,她當然不能優柔寡斷。

老人繼續說道:“正值風雲際會,大魏那些真正的強者都會聚集在洛陽城,海潮的臨近,會令得大魏進入動蕩之局,這是殿下的好機會。”

元娣公主說道:“但在此時節,亦不能輕舉妄動,若要對抗海潮,大魏的強者們都會出手。就算最後能勝,也勢必會死傷無數,哪怕是立於大魏之巔的那寥寥幾人,也必將實力大打折扣,在那個時候出手,方才會萬無一失。”

“殿下聰慧過人。”老人笑着說道:“想要成為一方女帝,自然不能遵循老路,而是要開闢出新的路,這場戰役中,死人在所難免,世人皆可成為棋子。下棋本就是極需要耐心的事情,殿下只需要忍着,等待着最佳時機,便可一舉開創新的盛世。”

“而我白眉劍宗,便可以成為殿下手中的絕對利器,一舉斬斷世人向你伸出的手,助你再勝一籌!”

對於老人平淡中彰顯的無上氣勢,哪怕是元娣公主,心中也有驚色。

“劍宗伯伯莫非修行有了新的進境?”

“突破上境也只有半步之遙,或許在這洛陽城裡,我便可跨過那一步。到了那時,除非是溫老露面,否則,世間任何人,我皆可殺得!”

白眉劍宗微微眯起眼睛,聲音陰柔無比:“眼下那蕭天城倒是一個麻煩的傢伙,有他在,洛陽城便功不可破,我想,應該是要找個機會,與他見一面了。”

元娣公主輕聲說道:“溫老閉關,也不清楚他是否知曉如今之事,在劍宗伯伯未曾破境之前,還是安穩一點的好。”

白眉劍宗擺擺手,說道:“溫老是真正站在世間巔峰的人,但他同時也是一位老人,縱然破了問神第四境,也是一隻腳邁進了棺材。只要準備充足,哪怕是第四境的強者,也不是殺不得。”

元娣公主一臉震驚。

那可是溫老啊,邁入空蟬境界的大修行者,說殺就殺?

不愧是白眉劍宗,以劍入道,以殺入道,世人沒有他殺不得。

元娣公主稍稍平復自己的心緒,說道:“得劍宗伯伯相助,晚輩何談不成事?”

白眉劍宗搖了搖頭,笑道:“這是屬於殿下的機緣,我不過是推波助瀾的小人物而已,能得見女帝出世,建宏偉王朝,方才是我的榮幸。”

老人和少女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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